他房間的門還關著,他總是睡到日上三竿。
我把飯桌擦得沒有一絲油花,擺上醬菜。
然后,我把掛在門口的鑰匙,輕輕放在了他那雙半舊的皮鞋旁邊。
我再也沒回去。
我這人,沒什么本事,就一樣,能忍。
嫁給陳志明,是我們那條巷子里的大新聞。
我是醬料廠的女工,滿身都是豆豉和油煙味。
他是文化局新來的大學生,白凈,斯文,襯衫領子永遠是挺的。
人人都說我燒了高香。
我爹媽也這么說,千叮萬囑,要我伺候好他,別丟了這份體面。
所以,我就伺。
他愛吃甜,我學做蘇式點心。
他嫌家里吵,我把縫紉機搬到了過道。
他喜歡清靜,我就學會了閉嘴。
我們結婚三年,他沒碰過一次煤球爐,沒洗過一雙襪子。
他媽,一個退休的小學教師,總是在飯桌上敲打我。
“我們志明,是干大事的人,蘇蘭啊,你得懂事,不能拖他后腿。”
我點頭,把燉得最爛的肉夾到她碗里。
懂事。
我懂事了三年。
直到水徹底涼了,我才發現,再泡下去,我就要凍死在這潭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