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滿園“哎喲”一聲,蹲在地上直捶大腿,他婆娘在人群里就哭開了:“俺家男人腰上有舊傷,去不得啊……”
哭喊聲里,竹牌一個個被摸出來。田海民的鉛筆在簿子上劃得飛快,時不時抬頭瞅瞅,眉頭皺成個疙瘩。
“王彩娥!”
金俊武“騰”地從槐樹下站起來,粗布褂子的扣子崩開兩顆。
他剛從地里回來,褲腳還沾著泥,指著孫玉亭罵:“孫玉亭你瞎了眼?俺弟俊斌剛被武斗隊拉走,你還讓王彩娥去?你讓他家咋活。”
田福堂在樹底下磕了磕煙鍋,慢悠悠道:“俊武,抓鬮沒偏沒向。你家王彩娥也是勞力,不能因為她干活少,就不參加。”
金俊武咬著牙,腮幫子鼓得老高,終是“哼”了一聲,重重坐下,板凳腿在地上硌出個坑。
孫玉亭手都在抖,又摸出一塊。看清名字,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半天沒出聲。
“念啊!裝啥啞巴!”有人在底下吼。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像被砂紙磨過:“賀、賀鳳英……”
場子里先是靜,接著爆發出炸雷似的哄笑。婆姨們笑得直不起腰,有的拍著大腿喊:“該!讓她平時耍橫!”
賀鳳英正在人堆里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聽見名“嗷”一嗓子就蹦起來,瓜子撒了滿身:“孫玉亭你個挨千刀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沖到場中央,手指頭快戳到孫玉亭臉上,“老娘去工地,你喝西北風?娃誰帶?你那癱在炕上的老娘誰管?”
邊上哄笑聲更大,有人嘲諷喊“你賀鳳英管過娃嗎?癱在炕上的老娘怕你大半年沒去瞧了,都是玉厚家的侍候著,你管個蛋。”
孫玉亭縮著脖子往后躲:“是、是鬮抓的……我沒動手腳……”
“我不管!”賀鳳英一把搶過竹牌,在地上狠狠碾,“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那鬼地方!”
田福堂站起身,煙鍋在鞋底敲了敲:“鳳英,造反,不去可以,到時讓武斗隊來請你,你一樣逃不脫。到時玉亭還得頂替你去干活。”
孫玉亭臉都綠了:“支書!她也就一說……就一說。”
賀鳳英狠狠剜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罵:“我這命咋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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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鬮接著往下走。摸到“孫蘭花”時,孫玉厚正在墻根抽煙,煙鍋子燒得通紅,猛地嗆了口,咳嗽得直不起腰,臉憋得像豬肝。
“蘭花沒去過基建,那活重的很,去工地怕吃不消?”孫玉厚扶著墻站起來,聲音發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