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銀!”王滿倉朝他招招手,把他拉到土臺后面,又掏出煙荷包,卷了支煙遞過去。老支書煙癮大,剛點著又猛吸兩口,嗆得咳嗽了兩聲:“我想著,既然頭堆肥瞅著差不多了,春耕就用上。不等了”
“怪不得村里把老肥全挑到地頭了。”王滿銀接過煙,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支書,“頭堆肥還得翻次堆,怕是要二十來天。你就不怕我這法子失敗?到時候村里去哪找肥追苗?”
“昨兒你嬸子也去扒了點。”王滿倉往遠處瞅了瞅,老神在在地說,“她說,那堆肥黑油油的,比老法子的肥稠多了,看著就帶勁。”
他接過王滿銀遞的火柴,點著煙,神情篤定:“去年的老肥,翻地時我打慘全撒了,春耕后追肥就用你這垛堆。你說的‘少撒多次’,我記著呢。今年咱罐子村能不能翻身,就看你的了。”
“那原料得再湊湊。”王滿銀點著煙,吸了一口,他對自己這堆肥有信心,“光靠秸稈不夠,讓婆姨們多撿些爛菜葉、果樹枝。還有各處的散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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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別操心。”王滿倉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小,“我讓各隊記工分。娃娃們撿的牛羊糞多,額外再記二分,保管原料夠。好好弄,弄成了,公社都得請你去講課。”
隨著各大隊長吆喝,大坪上突然亂起來。有村民牽著老黃牛往地里走,牛鼻子里噴著白氣,走兩步就停下啃路邊的嫩草。
王滿江罵了句“慫貨”,撿起塊土疙瘩砸過去,牛被驚得“哞”地叫了一聲,乖乖跟著走了,尾巴甩得“啪啪”響。
“開工了!”隊長們揮著手喊,人群跟散開的羊似的,扛著家伙往各自的地塊挪。川道里很快傳來犁鏵翻土的“咯吱”聲,混著趕牛的吆喝:“駕!吁——往左點,你個瞎貨!”
山峁上更熱鬧。三隊的人扛著镢頭往上爬,坡太陡,王拴柱腳下一滑,連人帶镢頭滾下去半坡,引得一陣哄笑。
他爬起來罵了句“日他媽”,拍了拍身上的土,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又扛著镢頭往上挪,嘴里還嘟囔著:“笑個球,有本事你們來試試。”
王滿銀帶著陳秀蘭他們往老窯址走。路上碰見王欣花背著筐,筐里裝著剛撿的干牛羊糞,小姑娘臉蛋凍得通紅,見了王滿銀就喊:“滿銀叔,你看我撿了這么多!”
“不少。”王滿銀接過筐,掂量了掂量,“支書說了,娃娃撿糞給記工分。我們先去清場地,你不必再去費這些工”
陳秀蘭在前面清雜草,鐮刀揮得“嚓嚓”響,草葉子飛得四處都是。她穿著件打補丁的藍布褂,褲腳用麻繩扎著,怕草籽鉆進鞋里——那雙布鞋的鞋頭都快磨穿了,露出個洞。
王仁石蹲在地上,用镢頭刨著土里的石頭,嘴里哼著信天游:“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個瑩瑩的天……”調子跑了八丈遠,自己卻唱得挺樂呵。
羅海蕓突然喊:“快看,快看那是不是野兔?”她指著窯頂的豁口,一道灰影“嗖”地竄了過去,帶起陣塵土。
“別管它!”王滿銀掄起镢頭,把一塊土坷垃砸得粉碎,“趕緊清場地,爭取后晌能起堆。誤了時辰,支書又要罵人。”
太陽爬到頭頂時,川道里的犁地聲慢了下來。
婆姨們提著瓦罐送飯來,玉米糊糊的香味飄了老遠。王滿江蹲在田埂上,呼嚕呼嚕喝著粥,眼睛還盯著地里的犁溝,見王謙冬的犁走偏了,隔著老遠就吼:“往左!往左!你眼睛長到后腦勺了?”
山峁上的人也歇了。有人掏出揣了半天的玉米面饃,硬邦邦的,就著山泉水啃,“咔嚓咔嚓”跟咬石頭似的。
中午,王滿銀他們也啃著饃,望著遠處的肥堆。陳秀蘭咬了口饃,突然說:“要是真能多打糧食,今年就能給娃扯塊新布,做件過年的衣裳了。”
王滿銀沒說話,心里卻盤算著。等今天這場地清理好,傍晚就去雙水村找蘭花,好些天沒見,還真有點想這妮子了。
風又起來了,刮得肥堆上的蘆葦席“啪啪”響,跟拍巴掌似的。
遠處傳來趕牛的吆喝聲,混著镢頭刨土的悶響,在黃土坡上蕩來蕩去,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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