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嫻懸了幾日的心石總算落了地,明堯不知內情,一雙烏眉皺作一團,小小的腦袋只在記掛一件事,“若是入宮讀書,我豈不是見不到娘親了?”
茗嫻心下一窒,忽覺自己太自私。她為救父兄,擅自將明堯的身世告知承瀾,卻忽略了明堯的感受,可她這么做,也是想改變明堯被心月和宋南風謀害的命運,若不將他送走,他遲早會被那兩人給害死!
怎奈這些恩怨出自預知夢,她無法跟明堯解釋,只能哄勸,“若照這個標準,參選者少說也有一兩百人,最終能入選者大約只有十幾人,能不能入選還不好說,所以你暫時不必擔憂,只當入宮長長見識。”
明堯的私心里并不愿和母親分開,他才不稀罕進宮讀書,他只想跟母親待在一起。然而父親下朝歸來時,竟也提及此事,“往常宮中選伴讀,皆是內定,這回居然是選拔?”
宋南風墨瞳微轉,暗自琢磨著皇帝的用意。茗嫻也不確定承瀾早有此意,還是因為她說出明堯的身世,這才臨時改了規則,
“既是皇命,那就讓明堯走個過場。”
明堯眨著大眼睛,好奇問了句,“爹爹,你希望我入選伴讀嗎?”
遲疑片刻,宋南風才將負于身后的手伸出,虛落在明堯的頭頂,溫然一笑,“你若能脫穎而出,給皇子做伴讀,便是宋家的榮耀!”
明堯那原本膽怯的眸光瞬時瑩亮,甚至有些難以置信,父親居然撫著他的小腦瓜?還對他笑了?
如此親昵的舉止,明堯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了。
受寵若驚的明堯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彎起的眼角寫滿了抑制不住的驚喜,“孩兒一定會努力的,不會辜負爹爹的期望!”
那會子明堯還在跟她說,不想進宮,怕宮規森嚴,會惹禍端,宋南風一句話,他居然應承了?
五歲的明堯以父為天,哪怕宋南風施舍一個虛偽的笑臉,都能輕易將他哄好,渾然不計較前幾日膝蓋受傷的因由。
這一幕不禁令茗嫻想到了自己,從前的她不也是這般一次又一次的被宋南風所蒙騙嗎?好在她已及時醒悟,她不會跟明堯多說什么,只會想方設法帶他脫離苦海!
宋南風敷衍了明堯幾句,便去往書房。望著身著官服的父親轉身離開時的偉岸背影,明堯那烏亮的眼珠盈著希望的光彩,
“娘親,若我能做伴讀,爹爹是不是就會喜歡我,對我多笑一笑?”
迎上明堯那天真期許的眼神,茗嫻像是生吞苦瓜,喉間一澀。
今日宋南風之所以對明堯有好臉色,多半是因為明堯若能中選,對他的前程有助益。但凡明堯落選,宋南風又該擺臉子了。
她寧愿宋南風一直都冷淡,也不希望明堯經受這樣的落差。可她又不忍打破明堯的期許,只勉笑以應,
“也許吧!參選者眾多,擇選標準也很復雜,你盡力就好,不要有太大壓力。不論是否中選,你都是娘心中最乖最好的孩子!”
聽起來似乎很難,但明堯還是想努力爭取一把,他想做一個對宋家有用的孩子,這樣父親就能對他好一些,不會因他而與母親起爭執。
抱著這樣的念頭,這一整日,明堯都在勤學苦練,就連吃飯的時候,明堯的左手邊也放著一本書,邊吃邊看。
老夫人那耷拉的三角眼低瞥了明堯一眼,“你祖父在大牢中,皇上又怎會選你做伴讀?無非是因為我兒有才干,升了三品,你才僥幸得了參選的機會,你一進宮,頭一個被篩除,別白費工夫咯!”
原本信心滿滿的明堯聽到祖母這話,澄亮的眸子瞬時黯淡,上揚的嘴角緩緩下拉,他默默合上書冊,悶頭扒著碗中的白米飯。
承瀾讓明堯入宮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茗嫻懶得跟她們多言,但她絕不會允許她們打擊明堯的信心,傷他的自尊!
“趙家之禍怎會牽扯到宋家?難道婆母您的意思是,南風入贅到我們趙家?明堯姓趙,不姓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