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龍先生”的通話,像是一道無形的分水嶺,將我的世界,切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
在此之前,我是在黑暗的叢林里,憑借著鬣狗般的嗅覺和賭徒般的瘋狂,艱難求生。
在此之后,我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一頭巨龍的肩膀上,第一次,擁有了足以俯瞰整片森林的視野和力量。
這種變化,來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猛烈。
通話結束后的第二天清晨,一架沒有任何標識的、涂著灰色迷彩的“運-8”運輸機,就以降臨般的神跡姿態,出現在了卡蘭那條簡陋的、由我們自己平整出來的土跑道上。
飛機帶來的,是周國強口中那支“最頂級的工程勘探隊”。
與其說是勘探隊,不如說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特種工兵營”。
幾十名穿著統一藍色工裝、理著寸頭、眼神銳利如鷹的年輕人,在一名肩扛“總工程師”頭銜的大校帶領下,以令人驚嘆的效率,迅速搭建起了自己的營地。他們的營地,規模不大,但從自動化的防御哨塔,到模塊化的生活設施,其科技含量,甚至超過了“圣盾防務”的基地。
他們不僅帶來了最先進的地質勘探設備,更帶來了推土機、挖掘機、全地形車,以及……幾個用厚重帆布嚴密包裹著的、散發著冰冷金屬氣息的、長條形的“設備箱”。
奧馬爾看著那些箱子,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他知道,那里面裝的,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來自東方的“特殊裝備”。
周國強的態度,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公事公辦、保持距離的“周主任”,而是成了我指揮部里的常客。他會拿著地圖,熱情地與我探討,未來卡蘭的公路網、港口、甚至水電站的建設計劃,仿佛我已經是這個國家板上釘釘的“建設總指揮”。
而那名叫“幽靈”的俘虜,連同那些美式裝備,則在當天下午,就被一架“人道主義醫療救助”飛機,“友好地”接走了。
一切,都在以一種心照不宣的、高效得可怕的方式,悄然進行著。
華夏的強勢入局,如同一塊巨石,投入了卡蘭這片原本已經暗流洶涌的池塘,瞬間激起了千層巨浪。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法國人。
也就是我的老對手,讓呂克·莫羅。
他似乎在一夜之間,就從那場金融絞殺的慘敗和軍事打擊的羞辱中,恢復了過來。他通過皮埃爾,向我發來了一封措辭極為謙卑和友好的“私人信件”。
信中,他對我取得的“輝煌勝利”,表達了“由衷的敬佩”,并對自己之前的“短視和魯莽”,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他不再提任何關于礦產控股權的要求,而是提出了一個全新的、充滿了誘惑力的合作方案:由他的財團,提供一筆高達五億美金的“無息發展貸款”,幫助我們進行礦區的初期開發和基礎設施建設。
作為回報,他們只要求獲得稀土礦未來十年產量的“優先承購權”,并且價格可以隨行就市。
這簡直就是一份從天上掉下來的、甜得發膩的“橄欖枝”。
皮埃爾將信遞給我時,臉上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看來,我們的莫羅先生,終于學會了東方人的智慧。打不過,就加入。”
我看著信紙上,那龍飛鳳舞的簽名,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我當然知道,莫羅不是真的認輸了。
他只是改變了策略。
既然無法從外部攻破,那就從內部滲透。五億美金的貸款,就像一劑包裹著糖衣的毒藥。一旦我接受,就意味著我的“卡蘭聯合礦業”,將在財務上,與他深度綁定。未來,他有無數種金融手段,可以利用這筆貸款,給我制造麻煩,甚至……引爆一場債務危機。
“告訴莫羅先生,”我將信紙點燃,看著它在煙灰缸里,化為一縷青煙,“他的善意,我心領了。但是,卡蘭的建設,不勞煩外人。我們……有自己的合作伙伴。”
我的拒絕,干脆而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