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物?”她喃喃地重復著,聲音有些干澀。
“是的。”我故作沉重地嘆息,眼神望向遠方,仿佛在追憶一段塵封的往事,“蘇晴女士,當年在瑞士留學時,其實也有一位出身名門的深交摯友。這位朋友臨終前,將一些‘真相’,托付給了我的長輩,并囑咐務必要在我認為合適的時機,轉交給她的女兒,琳達。”
我停頓了一下,讓她有時間消化這巨大的信息量,然后才拋出了最關鍵的誘餌。
“這份‘遺物’里,藏著一些關于蘇晴女士和秦家,外界絕不知道的秘密。”
“我相信,琳達小姐看了之后,或許就能明白,她母親當年毅然選擇離開的真正原因,以及……她哥哥今天所做一切的,真實動機了。”
我特意加重了“真實動機”這四個字的讀音,像一顆悄無聲息的釘子,精準地釘入了周曼的心中,在她對史蒂文的完美印象里,鑿開了一道懷疑的裂縫。
周曼捧著那個牛皮紙袋,臉色已經變得無比凝重。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琳達的方向,眼神里充滿了藝術家特有的,那種對于“純粹”之物被玷污的擔憂,和一種油然而生的保護欲。對她而言,琳達就是一件未經雕琢的藝術品,她絕不希望這件藝術品,被任何謊言和欺騙所玷污。
而我,要的正是她這份強烈的保護欲。
“不過,周女士,”我突然再次壓低了聲音,身體前傾,做出了一個更加神秘的手勢,仿佛在分享一個足以顛覆一切的禁忌,“您一定要記住,這份‘遺物’,是絕密的。”
“千萬,千萬不要讓史蒂文先生知道。”
“因為……有些真相,一旦被公布出來,它的后果,不堪設想。”
我最后這句話,像一把無形的、淬了毒的尖刀,徹底刺中了周曼內心最深處的好奇心,以及對探尋禁忌的渴望。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紙袋。
她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與決斷,又看了看不遠處被元老們簇擁著、意氣風發的史蒂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對一切都毫不知情、依舊安靜地品著紅茶的琳達身上。
終于,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過頭,對我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
“林先生,請您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擔保,我會親自將它交到琳達手上。”
“并且,我保證,在琳達看到它之前,絕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目的達成。
我微笑著,向她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紳士禮,然后端起酒杯,轉身,不帶一絲留戀地,重新沒入到熙攘的人群之中。
我的任務,至此已經完成。
剩下的,就看周曼這把被我精心磨礪過的、無形的匕首,能否在最精準的時刻,刺向最準確的目標了。棋子已經落下,棋局的走向,將由不得任何人掌控。
二十分鐘的茶歇,如同一場激烈戰爭中短暫而詭異的休戰。當時鐘的指針精準地劃過最后一秒,清脆的提示音在會議廳內響起時,這虛假的和平便被瞬間撕碎。
人群帶著各自在茶點區建立的新聯盟、鞏固的舊立場,以及被悄然植入的疑慮與猜忌,如同退潮后再次洶涌而來的潮水,重新涌回各自的座位。空氣中殘存的咖啡香氣,早已被一種更加凝重、冰冷的沉默所取代。每一個人都正襟危坐,臉上是緊繃的、不動聲色的表情,仿佛即將開始的不是一場會議,而是一場莊嚴的審判。
我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輕輕敲擊,目光穿過層層人影,精準地鎖定在那個重新走上講臺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