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裂的聲音像一聲被強行掐斷的尖叫,戛然而止后是更令人窒息的寂靜。
秦若菲的手還在滴血。血珠沿著她纖細蒼白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純白的羊絨地毯上,像驟然綻放的紅梅,刺目得令人心悸。她沒有低頭看傷口也沒有叫人處理——她的全部意志都凝聚在眼睛里,死死鎖住史蒂文,仿佛要用目光將他釘穿在墻上。
而史蒂文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流血。沒有憐憫,沒有驚慌,甚至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像一個早已計算好所有變量的操盤手,看著市場在預設的軌道上劇烈震蕩——他要的就是這一刻。要她失態,要她失控,要她從神壇跌落,露出凡人的血肉。
“我的條件很簡單。”他終于開口,聲音平穩得像在宣讀一份早已擬好的合同。
他緩緩伸出三根手指,每一根都像一柄利刃懸在秦若菲頭頂。
“第一,我們要拿回本該屬于我母親的那一份。按照第三方機構對秦氏集團最新的估值,我們要求獲得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百分之十五——不是零頭,不是施舍,是足以撼動董事會結構、讓秦若菲失去絕對控制權的份額。這不是分家產,這是分江山。
“第二,我和我妹妹將進入集團董事會,參與公司的日常決策。”
不是掛名,不是顧問,是實權。是要坐在秦若菲對面與她平起平坐,甚至在某些議題上擁有否決權。
“第三,”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刮過秦若菲的臉,一字一句說道,“召開新聞發布會。當著全世界的面承認我母親蘇晚晴對秦氏集團的卓越貢獻,并恢復她作為‘聯合創始人’的身份和名譽。”
這三個條件每一個都像一顆深水炸彈,在秦家這艘看似堅不可摧的巨輪底部引爆。
這不是談判,是顛覆。
這不是索要,是正名。
他不僅要錢要權,更要歷史——要將那個被刻意抹去的名字重新刻進秦氏集團的基因里;要讓世人知道秦振云的帝國不是他一個人白手起家的神話,而是兩個靈魂共同燃燒的史詩;更要讓秦若菲的母親——那位如今被供奉在家族祠堂、畫像高懸于董事會會議室的“正室夫人”——從神壇跌落,淪為一個依靠家族聯姻上位的“后來者”。
這是誅心,是刨根,是挖祖墳!
“——滾!”
秦若菲終于爆發了。
那聲“滾”不是喊出來的,是從喉嚨深處撕裂而出的咆哮,帶著血絲帶著恨意帶著被徹底羞辱后的狂怒。她猛地抓起桌上那瓶尚未喝完的82年拉菲——那瓶象征著優雅、財富與掌控力的液體,此刻成了她手中最原始的武器。
她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史蒂文那張冷靜到令人發指的臉上狠狠砸去!
酒瓶在空中劃出一道猩紅的弧線,像一道血色的詛咒。
史蒂文的反應快得驚人。他側身一閃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狼狽——那瓶價值連城的紅酒擦著他的西裝肩線飛過,重重撞在身后的墻壁上。
“哐當——!”
玻璃炸裂,酒液四濺。
深紅如血的液體潑灑在雪白的墻面上,像一幅抽象派的暴力涂鴉。幾滴飛濺到那幅莫奈的《睡蓮》上,昂貴的顏料被紅酒浸染,模糊了睡蓮的輪廓也模糊了藝術與現實的界限——仿佛連這幅畫都在無聲地哭泣。
琳達輕輕“啊”了一聲,下意識后退半步雙手捂住嘴,眼眶瞬間紅了。她像一只受驚的小鹿,眼神里滿是恐懼與無措,卻又在恐懼之下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滿足?
史蒂文低頭撣了撣西裝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看來我們是談崩了。”他語氣平靜,仿佛剛才那場暴力襲擊從未發生。
他整了整領帶,動作優雅得像剛結束一場商務晚宴。
“秦小姐,你會后悔的。”
“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