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磅礴浩瀚的氣血之力如同實質的海嘯,席卷天地而來。天空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土黃色光暈,方圓千里的山巒大地仿佛都在與之共鳴,微微震顫。草木低伏,萬籟俱寂,唯有那如同洪荒戰鼓般的心跳聲,由遠及近,敲擊在每一個生靈的心頭。
大巫!
而且是土之祖巫后土部族的大巫!唯有后土部族的大巫,才能引動如此純粹厚重的大地之力,與腳下洪荒大陸產生如此深層次的連接。
疤面巫族壯漢和他的三名同伴,此刻早已降落地面,恭敬地垂首而立,臉上帶著敬畏與忐忑。那名被云逸劍氣點中眉心、昏迷過去的巫族戰士也被同伴扶起,氣息微弱,但性命無礙。
云逸懸浮在半空,面色凝重到了極點。這股氣息,比之前在混沌中遭遇的那名天仙初期的黑袍老者,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帶著一種與整個大地脈絡相連、近乎無窮無盡的壓迫感!這絕非初入天仙層次,至少也是天仙中期,甚至后期的大巫!
逃?
在一位能引動大地之力的大巫面前,尤其是在這不周山影響范圍之內、巫族的核心地盤之一,憑借《星移步》能否逃脫,云逸心中沒有絲毫把握。強行遁走,很可能激怒對方,引來不死不休的追殺。
硬抗?
更是天方夜譚。地仙與天仙的差距已是鴻溝,更何況對方是戰力遠超同階修士的巫族大巫!方才他能一劍敗敵,是憑借規則巧勁和對方的大意,面對一位認真起來的大巫,任何取巧都顯得蒼白無力。
電光火石之間,云逸心念急轉,已然有了決斷。他收斂了周身所有法力波動,甚至連《隱墟訣》都主動散去,身形緩緩降落到地面,以示并無敵意。同時,他暗中溝通識海中的“墟”,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嗡——!”
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一道高大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場中。
來者身高近三丈,并非想象中肌肉虬結的巨漢,反而體型勻稱矯健,如同山岳雕琢而成。他身披暗黃色的皮甲,上面銘刻著繁復的大地脈絡圖騰,面容古樸,眼神沉靜,仿佛承載了萬古歲月的滄桑。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如同不周山支脈般不可撼動的厚重感。周身散發的氣血之力引而不發,卻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
他的目光首先掃過那名昏迷的巫族戰士,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落在疤面壯漢身上。
“磐石,怎么回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大地律動。
名為磐石的疤面壯漢連忙躬身,將事情經過快速稟報,不敢有絲毫隱瞞或添油加醋,包括云逸的解釋和他那詭異的身法、凌厲的劍氣。
聽完匯報,這位后土部族的大巫目光轉向云逸,那沉靜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視本源。
“云逸?”他緩緩開口,“紫霄宮聽道者?能以金丹修為,傷我后土部族的戰士……你的身上,有秘密。”
他沒有立刻動手,也沒有釋放威壓,但那種源自生命層次和絕對力量的審視,比任何狂暴的殺氣更讓人心悸。
云逸深吸一口氣,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禮:“晚輩云逸,見過大巫。方才之事,實屬誤會。晚輩途經貴地,只為尋地潛修,絕無冒犯巫族之意。出手傷人,亦是迫于自保,還望大巫明鑒。”
大巫的目光在云逸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感應著什么。忽然,他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你身上……有后土祖巫的一絲氣息?”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云逸心中一動,立刻明白過來。這并非他接觸過后土祖巫,而是因為他體內蘊含的“人道”理念,以及那來自女媧圣人的造化生機之力,與后土祖巫未來身化輪回、慈悲眾生的道,在某種層面上有著極其細微的共鳴!這位大巫顯然對后土祖巫的氣息極為熟悉,才能捕捉到這一絲幾乎不存在的關聯。
這是一個機會!
云逸立刻順勢而為,臉上適當地露出一絲“驚訝”與“敬意”:“大巫明察。晚輩雖未有機緣拜見后土祖巫,但對祖巫悲憫眾生、澤被蒼生之心,向來敬仰。晚輩之道,亦在于護持生靈,探尋天地人和諧共處之路,或與后土祖巫之道,有殊途同歸之處。”
他這番話,半真半假,既點明了自己對巫族(至少是后土部族)并無惡意,又巧妙地抬出了后土祖巫這面大旗,隱隱將自己放在了“理念相近”的位置上。
果然,聽到云逸提及后土祖巫的“悲憫眾生”以及“天地人和諧”,那位大巫沉靜的眼神波動了一下。巫族大多好戰嗜殺,但后土部族因其祖巫的特性,相對溫和,更注重守護與秩序。云逸的話,恰好說到了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