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同億萬根冰針,穿透衣物,刺入肌膚,直抵骨髓。下墜的過程仿佛永無止境,周遭是無邊的黑暗與死寂,唯有呼嘯而過的、帶著濃郁陰煞之氣的寒風,證明著他仍在墜落。
云逸的意識在極寒與失重中浮沉,身體逐漸失去知覺,唯有識海中那縷被凝神花淬煉過的神魂,還維持著最后一點清明。他本能地運轉起體內那微弱得可憐的真氣,試圖抵御這侵蝕一切的陰寒,卻如同杯水車薪,真氣運行的速度越來越慢,幾乎要被凍結。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沉淪,被這幽冥澗的陰煞之氣同化吞噬之際——
“噗通!”
一聲沉悶的巨響,并非摔在堅硬的巖石上,而是落入了一片冰冷刺骨、粘稠厚重的液體之中!
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嗆入了幾口那冰冷的液體,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直沖識海,讓他幾乎瞬間失去意識。但與此同時,一股精純至極、卻與地表靈氣截然不同的陰屬性能量,也隨著液體涌入他近乎凍僵的經脈。
是水!幽冥澗的底部,并非預想中的嶙峋怪石,而是一片不知多深的寒潭!
求生本能讓他掙扎起來,手腳并用,拼命向水面劃去。那潭水粘稠異常,阻力巨大,且冰寒徹骨,每一次動作都耗費著他巨大的力氣和本已所剩無幾的熱量。
終于,他的頭冒出了水面,劇烈地咳嗽著,吐出帶著冰碴的潭水。他貪婪地呼吸著,盡管這里的空氣也充滿了陰寒的煞氣,但至少比水下好上無數倍。
他環顧四周,視線所及,一片朦朧。潭水散發著微弱的幽藍色磷光,勉強照亮了附近的環境。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穹頂高懸,隱沒在黑暗中,四周是陡峭濕滑的巖壁,上面凝結著厚厚的幽藍色冰層。整個空間死寂無聲,唯有他劃水的聲音和急促的喘息在回蕩。
他奮力游向最近的一處岸邊,那是一片由某種黑色砂石構成的淺灘。當他手腳并用地爬上岸,癱倒在冰冷的砂石上時,幾乎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身體表面覆蓋著一層薄冰,嘴唇凍得發紫,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他強撐著取出地心靈乳,顫抖著飲下一小口。溫潤磅礴的生命能量化開,如同在冰封的河面下注入了一道暖流,開始緩慢地驅散那幾乎將他凍斃的寒意,修復著被陰煞之氣侵蝕的經脈。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他才感覺身體恢復了些許知覺和暖意,掙扎著坐起身。他必須盡快弄清楚這里的狀況,找到出路,或者至少一個相對安全的容身之處。這寒潭邊絕非久留之地,那陰煞之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生機。
他沿著黑色砂石的淺灘,小心翼翼地向內探索。越往里走,地勢漸高,陰煞之氣似乎淡薄了一些,但空氣中彌漫的那種古老、死寂的氣息卻更加濃郁。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洞穴入口,被幾根垂落的鐘乳石遮掩著。洞口附近,散落著一些早已風化、看不出原貌的碎片,似乎是某種法器或骨骼的殘骸。
云逸心中一緊,握緊了骨刺,警惕地靠近。他釋放出微弱的神識,探入洞穴。
沒有生命波動。只有一股沉淀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滄桑與寂寥。
他撥開鐘乳石,走了進去。
洞穴不大,內部干燥,與外面的陰寒形成鮮明對比。而在洞穴的中央,盤膝坐著一個人形身影!
云逸瞬間繃緊了神經,骨刺橫在身前。但很快,他發現那身影毫無生機,只是一具……遺骸。
遺骸身上的衣物早已化為飛灰,只余下一具晶瑩如玉、卻又透著一種暗金色澤的骨骼。骨骼盤坐的姿態依舊穩固,仿佛亙古如此。令人驚異的是,在這充滿陰煞之氣的幽冥澗底,這具骸骨竟然沒有絲毫被侵蝕的跡象,反而隱隱散發著一股中正平和、縹緲出塵的殘余道韻。
“上古修士……”云逸心中震動。能在這等絕地保持遺骸不腐,甚至殘留道韻,此人生前修為定然深不可測!
他的目光落在骸骨之前的地面上。那里,用某種尖銳之物,刻印著數行古老的文字,以及一些簡單卻蘊含玄奧道韻的步法圖示。文字并非洪荒通用語,更加古老晦澀,但云逸憑借著這具身體殘存的記憶碎片和對能量韻律的敏感,勉強能夠辨認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