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引氣入體帶來的改變是顯著而真實的。
云逸感受著體內那縷細若游絲卻循環不休的冰涼氣流,它如同一條初生的小溪,在干涸的河床中頑強流淌,所過之處,帶來微弱的滋養與生機。左腿的傷口雖然依舊猙獰,但疼痛已大為減輕,邊緣開始收口,傳來麻癢之感。更重要的是,那股縈繞不去的、屬于噬魂狼的陰冷侵蝕能量,已被這新生的真氣驅散了大半。
身體的虛弱感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力量感,雖然依舊渺小,卻讓他看到了在這片殘酷荒野生存下去的曙光。
他不敢在彌漫著濃重血腥味的石縫中久留。用破爛的衣物和收集到的狼皮,將剩余的那顆獸核、幾顆最鋒利的狼牙、部分尾焰組織以及那些酥脆的植物根莖樣本仔細包裹好,做成一個簡易的行囊。然后,他忍著左腿的不適,開始清理痕跡。
他將兩具狼尸拖到遠離石縫的一處低洼地,用碎石和沙土草草掩埋。這無法完全掩蓋氣味,但至少能減少一些視覺上的暴露風險。做完這一切,天色依舊是一片永恒的暗紅,分辨不出具體時辰,但遠方傳來的獸吼似乎稀疏了一些,或許是進入了某種相對“平靜”的時段。
必須離開這里,尋找更安全、更有資源的落腳點。
云逸選定了一個與之前噬魂狼逃走方向相反,且地勢略有起伏的方位,拄著一根用狼腿骨和堅韌藤蔓臨時制作的粗糙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了跋涉。
洪荒大地的荒涼與死寂,在行走中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目光所及,盡是嶙峋的怪石、龜裂的土地和扭曲枯死的植被。空氣中狂暴的靈氣無處不在,即使他已經初步引氣入體,能夠本能地過濾掉一部分最尖銳的“刺”,但長時間暴露在這種環境下,依舊感到精神上的壓抑和身體的不適。
他走得極其謹慎,每一步都盡量落在堅實的石面上,避開松軟的沙土和可疑的植被。耳朵豎起,捕捉著風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不斷分析著周圍的環境,尋找可能的水源、可食用的植物,或是……危險的征兆。
途中,他遭遇了幾波小型的、形態各異的蟲豸,有些甲殼堅硬如鐵,有些口器閃爍著幽光,顯然都非善類。但憑借初步強化的感官和身體,以及手中那根帶著噬魂狼殘留氣息的骨拐,他大多有驚無險地避開了。有一次,一條潛伏在沙土中的、色彩斑斕的蜈蚣狀生物突然發動襲擊,被他險之又險地用骨拐尖端挑飛,那生物落地后迅速鉆入石縫消失,其速度和對危險的感知,讓云逸更加警惕。
生存,在這里是每一分每一秒的考驗。
走了大約小半天(根據體感和光影的細微變化估算),前方出現了一片更加破敗的區域。那似乎是一片古老的廢墟,殘垣斷壁早已被風沙侵蝕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狀,只剩下一些高低不平的土丘和零星散落的、巨大而殘破的石塊,訴說著此地曾有過文明的痕跡。一些扭曲的、類似藤蔓的黑色植物纏繞在廢墟之上,更添幾分荒蕪與死寂。
云逸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廢墟規模不大,似乎是一個小型的聚居點或者前哨站。他感應了一下,空氣中的靈氣在這里似乎更加紊亂,帶著一種沉淀已久的腐朽氣息,但并未察覺到特別強大的生命波動。
“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他心中思忖。廢墟中往往可能殘留一些被時光遺忘的物品,無論是工具、信息,還是……蘊含能量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踏入廢墟范圍,腳下的碎石發出簌簌的聲響。他避開那些黑色的藤蔓,用骨拐撥開積年的塵土,在斷壁殘垣間仔細搜尋。
大多數發現都令人失望。一些早已腐朽成碎片的木質結構,一些銹蝕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屬殘片,偶爾能看到一兩具半埋在土里的、不屬于人類的白骨,骨骼巨大,形態奇異,不知是何種生靈。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準備離開這片除了破敗一無所有的地方時,骨拐的尖端無意中碰觸到一塊半埋在黑色藤蔓根系下的、顏色與眾不同的石塊。
那石塊呈灰白色,質地不像周圍的巖石,反而更接近……骨骼?
云逸心中一動,蹲下身,用手扒開纏繞的藤蔓和泥土。入手處,傳來一種溫潤中帶著冰涼的奇異觸感,絕非普通石頭。他將那物件徹底挖了出來。
這是一塊約莫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骨片。骨質致密,入手沉甸,表面泛著一種歷經無盡歲月打磨后的瑩潤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骨片的表面,刻著一些極其古老、極其復雜的紋路。
這些紋路并非裝飾性的圖案,更像是一種文字與符號的結合體,結構繁復,線條流暢而充滿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云逸仔細辨認,發現大部分紋路都已經模糊不清,或者干脆斷裂缺失,顯然是殘缺的。但即便是這些殘痕,也隱隱透發出一股蒼涼、古老而又玄奧的氣息。
他嘗試將體內那縷微弱的真氣,緩緩注入骨片。
起初,骨片毫無反應。但當他調整真氣頻率,試圖去貼合那些符文紋路中蘊含的某種微弱“意蘊”時——
“嗡……”
骨片輕輕震顫了一下!表面那些殘缺的符文,驟然亮起了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芒!光芒如同呼吸般閃爍了一下,隨即隱去。
但就在這光芒閃爍的剎那,云逸渾身猛地一僵!
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籠罩了他。那不是聲音,不是圖像,也不是任何實質的能量沖擊,而是一種……被“注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