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元明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色,面上卻露出愈發沉痛的表情。他扶著葉承宇緩緩轉身,走向馬車,一路沉默,氣氛壓抑。
直到登上馬車,車廂內只剩下兄弟二人時,葉元明才重重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充滿無限的惋惜與憂慮:“二哥,您也看到了…老六這脾氣…真是…”
他搖了搖頭,話鋒看似無意地一轉:“說起來,也難怪底下人心浮動。自古都是立嫡立長。大哥雖長,奈何出身…有瑕,難堪大任。”
“五妹雖嫡,終究是女子之身,難以服眾,行事又…唉,如今鬧得‘嫡也不尊,長也不立’,這才致令朝綱不穩,兄弟失和,乃至鬩墻之禍啊……”
……
獨自坐在書案后,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腦海中反復回響著葉元明那看似無心、實則句句戳心的話。
“‘嫡也不尊,長也不立’……‘朝綱不穩,兄弟失和’……”
“大哥之后便是我……我也是母帝血脈,為何……為何不能爭?”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瘋狂滋長,再也無法遏制。往日里因父親早逝而養成的溫和與謹慎,此刻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野心和不甘所取代。
他越想越覺得葉元明說得在理。
葉淺寧?一個女子而已!
即便此次徐州之事做得漂亮,但在那些守舊的朝臣老吏心中,女子為帝終究是牝雞司晨,難以真正服眾。
她根基太淺,行事又過于剛猛,必留無數把柄。
而老四葉元明,今日看來,似乎是支持自己的?
若能得他以及他背后那位經營后宮多年的顧令君相助,自己在朝中并非全無根基。
他在吏部任職多年,雖不結黨,但也與不少官員有香火情分,平日里待人謙和,人緣還算不錯。
思及此處,葉承宇只覺得一股熱氣涌上心頭,往日里刻意壓制的欲望此刻洶涌澎湃。他猛地站起身,揚聲對外面道:“來人!去請周先生過來!”
周先生名喚周晏,是府中供養的一位幕僚,頗有幾分見識,平日也常為葉承宇分析朝局,只是葉承宇以往無心大位,多是聽聽便罷。
片刻后,周晏快步走進書房,躬身行禮:“殿下深夜召見,不知有何吩咐?”
葉承宇壓抑著激動,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末了道:“……先生以為,本王如今,可能爭上一爭?”
周晏聽完,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極大的驚喜,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激動道:“殿下!您終于有此雄心壯志了!此乃國之大幸,臣等盼這一天久矣!臣周晏,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助殿下成就大業!”
葉承宇見狀,心中大喜,連忙扶起他:“先生請起!得先生相助,本王如虎添翼!只是……如今該如何著手?總不能空口白話去爭。”
周晏起身,捻須沉思片刻,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殿下,現成的機會就在眼前!”
“皇太女在徐州,雷厲風行是好事,但也易授人以柄。”
“臣聽聞,她未經三司審訊,便直接斬了沛縣縣令李茂,此舉雖有陛下‘便宜行事’之旨,但……是否算越權擅專,其中大可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