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祭山（第1頁）

冬至的祁連山被皚皚白雪覆蓋，馮鐵柱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走進祠堂，懷里抱著用紅布包裹的狼王頭骨，寒氣順著衣領鉆進骨頭縫里，卻壓不住心頭翻涌的熱血。

“鐵柱，都按你舅爺?shù)囊?guī)矩備齊了。”

陳叔蹲在祠堂正廳，面前的供桌上擺著三碗青稞酒、一盤剛烤好的黃羊肉，還有用紅柳枝編的祭山神牌位。

老人往火塘里添了塊松木，火星噼啪濺起，映得供桌后的族譜泛黃發(fā)亮。

馮鐵柱揭開紅布，狼王的頭骨在火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獨眼空洞的眼窩正對著族譜上的祖先名字。

他按照舅爺教的規(guī)矩，用酥油仔細涂抹頭骨的齒縫，動作虔誠得像在完成一場神圣的交接。

“冬至祭山，是趙家獵手的老規(guī)矩?！壁w桂英走進來，手里捧著個褪色的布包，“這是你舅爺當年的護身鏡，今天該傳給你了?！?/p>

布包里的銅鏡有狼頭圖案，邊緣已經(jīng)磨得發(fā)亮，與馮鐵柱腰間獵刀的紋路如出一轍。

祠堂外漸漸聚滿了村民，連許久不露面的大哥馮守仁都來了，站在人群后搓著凍得通紅的手，眼神復雜地看著弟弟。

馮鐵柱舉起銅鏡高聲道：“按老規(guī)矩，冬至祭山，一是謝山神護佑，二是敬祖輩傳承！”

他將黃羊肉切成小塊擺在供桌前，“這頭狼王禍害屯子多年，今日供奉祠堂，告慰列祖列宗！”

陳叔突然敲響銅鑼，沉悶的響聲在山谷里回蕩。

按照戈壁老規(guī)矩，祭山儀式的銅鑼要敲三響，一響敬天，二響敬地，三響敬祖先。當?shù)谌曡岉懧湎聲r，馮鐵柱抽出獵刀劃破指尖，將血滴在狼王頭骨的齒縫里。

“以血為誓，永守戈壁！”他聲音洪亮如鐘，“今日我馮鐵柱在此宣布，成立護村狩獵隊，護佑屯子安寧，傳承獵手規(guī)矩！”

“好！”陳叔第一個鼓掌，瘸著腿上前一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扛槍，算我一個！”

馬六緊跟著喊道：“我也加入！鐵柱哥去哪我去哪！”

村民們紛紛響應，連之前質(zhì)疑的幾個老人都點頭認可。

馮守仁猶豫片刻，終于上前一步：“我……我也想加入?！?/p>

馮鐵柱看了他一眼，遞過一把磨好的獵刀：“進了狩獵隊，就得守規(guī)矩?！?/p>

儀式進行到正午，雪突然停了。

馮鐵柱指著族譜最上方的名字：“老規(guī)矩第一條，不傷孕獸，不毀巢穴。咱們靠戈壁吃飯，得給子孫留活路。”

“第二條，敬天惜地，懂風識沙?！?/p>

最后他舉起獵刀，刀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第三條，護村如家，生死與共！不管是狼患還是賊寇，犯我屯子者，殺無赦！”

“殺無赦！”

三十多個漢子齊聲吶喊，聲浪震得祠堂梁上的積雪簌簌掉落。

王翠抱著孩子站在門口，悄悄把孩子往懷里緊了緊，眼神里的敵意早已變成敬畏。

儀式散場時，馮鐵柱留下核心隊員布置狩獵隊的排班表。

陳叔看著墻上的地圖，突然指著祁連山深處說：“那邊的黑風口常有生人出沒，前幾天我還看見新鮮的馬蹄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