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請看。”云昭輕聲道,“我于降頭術一道所知有限,若以‘破妄清心咒’強行解降,不知可否救回白小姐性命?”
“阿彌陀佛。”有悔大師俯身細觀,眉頭越皺越緊,“施主有所不知,咒術與降頭雖同屬玄門,卻有天壤之別。
咒術如鎖,只需尋得正確的鑰匙便可解開,若是解術者極為強大,甚至可以嘗試強行破門;
而降頭如蠱,但又比蠱更為陰毒,是兩傷之術。施降者以自身為代價降咒,解術者,即便你道行再高,倘若強行拔除,也必遭反噬。”
他看向一旁臉色慘白的白羨安,意味深長道:
“此術名為‘血噬降’,能施以此術害人,對方必定下了極大的決心。施降者至少耗費二十年陽壽,才在這位白小姐身上種下如此惡毒的降頭。”
白羨安年紀輕輕便官至大理寺卿,經手懸案無數,與各色人等周旋往來,早已練就了一瞬間洞察關竅的本事。此刻心念電轉,剎那間便將前因后果串聯(lián)分明——
“阿寧……是替我受過!”
他身形猛地一晃,仿佛被無形重錘擊中,抬眼時正對上云昭那雙清洌如寒潭的眸子。
這一刻,云昭當日在姜家門前擲下的誅心之言,字字句句如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你說你妹妹無辜?她當真無辜嗎?你賺來的銀錢,她花用了!你牟利得來的風光,她享受了!
若你妹妹今日果真遭遇不幸,那也是你們白家積下的業(yè)障,是你白羨安種下的果報!與我何干?
若她今日救不回來,那也是你這做兄長的,剛愎自用,親手斷送了她的生路!”
白羨安渾身劇烈顫抖,兩行熱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在那張向來冷靜自持的臉上劃出狼狽的痕跡。
他再不顧什么官威體統(tǒng),猛地掀開衣擺,“咚”的一聲雙膝跪地,朝著云昭與有悔大師深深叩首:
“求司主、大師慈悲!白某愿以畢生壽元相抵,但求換我妹妹一線生機!”
云昭依照有悔大師的指點,屏息凝神,雙手結印。
她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芒,如游絲般探入白慕寧眉心——
這并非強行破除對方咒力,而是以自身靈力為引,小心翼翼地探尋著降頭術的脈絡。
有悔大師在一旁沉聲指導:“降頭如藤,根植血脈。施主需以咒為刃,斷其根本,卻不可傷及宿主分毫。”
云昭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血噬降”如同無數細小的血蟲,正貪婪地蠶食著白慕寧的生命力。
自重生以來,她擅長的是各式咒術,且從不畏與對方正面對上,此刻卻要做這精細如繡花的活計,每一個動作都需耗費數倍心神。
這是云昭首次在他人輔佐下對抗降頭術,只覺得體內真氣如江河奔涌般急速消耗,額間已滲出細密汗珠。
“就是現(xiàn)在!”有悔大師低喝。
云昭眸光一凜,指尖金光驟然大盛,化作萬千細密符文,如一張?zhí)炝_地網將那些血蟲盡數籠罩。
只聽一聲幾不可聞的碎裂聲,白慕寧周身泛起一層血色薄霧,隨即消散在空氣中。
就在降頭被破除的瞬間,跪在床前的白羨安發(fā)出一聲悶哼。
眾人驚見他一頭烏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面容頃刻間蒼老了許多,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阿彌陀佛。”有悔大師雙手合十,長嘆一聲,“白施主以壽元相抵,姜施主仁心仁術,白小姐身上的降頭已解。只是桃花咒尚在,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