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顫抖著手,接過那個小布包。
打開,里面是一只成色普通的白玉鐲子,溫潤的光澤里透著歲月的痕跡。冰涼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劇痛。
嫁妝……
父親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還在想著她的未來。
可他再也看不到她出嫁的那一天了。
巨大的悲傷和愧疚如同海嘯,將她徹底淹沒。
她緊緊攥著那只玉鐲,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她重復著這句話,像是執拗地要一個答案。
嬸嬸別開臉,擦了擦眼角,語氣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
“你爸不讓說。他一直撐著,就是怕影響你。上次你來看他之后,情況就時好時壞……前幾天醫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但他死活不讓告訴你,說你剛找到份好工作,不能再為他分心,不能再耽誤你了……”
“他說……他這輩子沒什么出息,沒能給你好的生活,不能再成為你的拖累……讓你……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嬸嬸的話,像一把把鈍刀,凌遲著蘇晚的心。
怕耽誤她,怕成為她的拖累,
所以他就這樣默默地、孤獨地承受著病痛的折磨,直到生命的終點。甚至連最后一面,都狠心不讓她見。
“這不是拖累!他是我爸啊!”蘇晚崩潰地大喊,聲音嘶啞,“我寧愿不要工作!我寧愿什么都不要!我只想他活著!只想再多陪陪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
回應她的,只有病房里冰冷的寂靜,和手中那枚帶著父親最后體溫和念想的玉鐲。
她跪倒在病床邊,額頭抵著冰冷的床沿,身體因為壓抑的痛哭而劇烈地起伏,卻再也發不出太大的聲音,只有絕望的嗚咽在喉嚨里翻滾。
巨大的悲傷和自責,幾乎要將她撕裂。
嬸嬸看著她這副樣子,心疼地抱住她:“小晚,別這樣……你爸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他走之前,最擔心的就是你會難過……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活得開心點……”
好好活下去?
開心?
失去了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背負著沉重的債務和不堪的過去,被困在一段扭曲的關系里。
她該如何好好活下去?如何開心?
病房里,只剩下蘇晚壓抑到極致的哭聲。
她失去了她的山。
那個無論多難,都努力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父親,永遠地離開了。
而那句沒能說出口的“再見”,成了她心中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玉鐲冰冷的觸感硌在掌心,像是在提醒她,從今往后,她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