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賣貨郎一番梳洗凈面,目光忽然落在蕭寶鏡的繡鞋上。
胭脂紅宮裙的裙裾層層疊疊散落開來,卻沒有完全遮住繡花鞋,鞋底赫然沾著一點已經干涸的泥土。
蕭寶鏡注意到他的視線,一時悚然,用盡吃奶的力氣才克制住把繡鞋藏進裙底的沖動。
好在賣貨郎沒有深究,只是單膝跪地,拿帕子一點點擦拭干凈她的鞋底。
少年抬起那張白凈秀麗的臉,彎著狐貍眼道:“公主怎么可以弄臟繡鞋呢?”
他說話的口吻,像是在對待一個活人。
若非蕭寶鏡確信她只是一具戲偶,她簡直要以為賣貨郎知道她不僅活過來而且還出門溜達了一圈!
賣貨郎打開靠墻的一個朱漆大箱籠,像寶貝一樣把她抱起來藏進去,才挑起擔子出去賣貨。
他前腳剛走,蕭寶鏡就掀開箱籠翻了出來。
這次她學乖了,脫掉繡花鞋和羅襪才出門,省得被外面的泥土弄臟。
她前腳剛出小宅院,那個丟在墻角的鵝黃襦裙小侍女就眨了眨眼。
小侍女好奇地瞅了一眼她的背影,隨即彎腰把她扔在廊檐下的鞋襪放整齊,又拿起掃帚開始打掃庭院里的落葉。
蕭寶鏡悄悄跟在賣貨郎身后。
穿過鎮子,這里比夜晚看起來更加荒蕪。
樹木破開房頂長了出來,老舊的門窗經風一吹發出吱呀聲響,屋子里的人偶或坐或站,檐下有人偶稚童互相戲耍,看起來人影幢幢十分繁華,但整座鎮子靜悄悄的,透出一股詭異感。
賣貨郎離開古鎮,穿過崎嶇山路。
蕭寶鏡打小就嬌氣,哪擅長走山路。
她漸漸跟不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少年走遠。
她分析賣貨郎是要去別的鎮子上賣貨。
他只是窮的沒地方住,所以才會選擇住在那個奇怪的古鎮里。
山風忽然把一張告示吹到了她的臉上。
撿起一看,是朝廷的剿匪告示。
說是兩個月前,山匪劫掠了前往北方成親的九公主,不僅屠殺了三百多人的送親隊伍,還百般凌辱九公主,先是把她留在山寨做妓,后又剝下她的人皮,將她肢解取樂,今天剁個手,明天剁個腿,小公主哭了三天三夜,在斷肢殘骸里流盡血淚而亡。
皇族震怒,要求官府立刻剿殺山匪。
蕭寶鏡緊緊捏著告示。
連金尊玉貴的公主殿下都會被虐殺,古代的治安好差!
惶恐之中,她的目光突然被告示的落款吸引:
——正元二十年三月,南唐朝廷。
蕭寶鏡瞳孔一顫。
原來她是穿進游戲里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