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那凝聚了全部精氣神的一式“不動根”,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塊巨石,引發的漣漪雖不張揚,卻直抵核心,撼動了根基。源自大地深處的、沉悶而有力的回響,不再是模糊的感應,而是化為了一聲清晰可辨的——
“咚……!”
這聲悶響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敲擊在在場每一個擁有超凡感知的靈魂之上!祭壇周圍堅硬的地面隨之產生了極其輕微但無比清晰的震動!這震動,帶著一種古老而原始的韻律,是大地脈搏被強行喚醒后的掙扎與搏動,是“動”之法則在這片死寂領域中打響的第一聲反擊的號角!這對于追求絕對“靜止”的“靜默之噬”而言,不啻于最根本的挑戰與褻瀆!
“嗡……!”
仿佛被這源自地脈本源的震動所激勵,祭壇本身,那些刻畫在巨大青石上、早已被歲月和死寂磨蝕得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仿佛久旱逢甘霖的枯草,一個接一個地,頑強地亮起了微弱卻無比堅定的光芒!這些光芒雖然依舊被濃厚的灰暗所包裹、壓制,顯得搖曳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但它們確確實實地被點燃了,并且與陳默引動的地脈之力產生了清晰的、越來越強的共鳴,如同散落的星辰重新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軌道!
與此同時,得到金剛菩提生機灌注與黃巧蘭(表面上)醫針穩固的唐棠,繪畫進入了最為狂放而危險的階段。她額頭青筋隱現,汗水早已浸透鬢角,臉色蒼白得嚇人,握筆的右手因為過度透支而劇烈顫抖,仿佛隨時都會握不住那支“點魂”筆。然而,她的眼神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火焰,那是一種將靈魂都投入其中的決絕!
她不再滿足于勾勒單一的真言符文,而是開始將腦海中那完整而鮮活的生機世界意象,與腳下陳默引動的、正在隆隆蘇醒的地脈之力,以及自身不屈不撓、乃至燃燒生命般的畫魂靈韻,三者強行熔于一爐,匯于筆尖!
她筆下的軌跡變得無比繁復、恢弘,仿佛在描繪一個世界的誕生與運轉——草木破土不再是靜態的象形,而是蘊含著掙扎與向上的力量;江河奔流不再是簡單的線條,而是裹挾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天地共鳴的聲紋交織成網,仿佛能聆聽到法則的弦音;晨曦刺破黑暗的光圖熾烈無比,帶著凈化一切的煌煌神威;萬物相依的影子扭曲變幻,闡述著存在與相對的至理……
這些已然超越尋常畫魂范疇的“法則顯化”,如同金色的洪流,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瘋狂地沖擊、滲透、改造著那片被“靜默”統治的、近乎死亡的規則土壤!這已不再是“播種”,而是近乎野蠻的“征服”與“覆蓋”!
金色洪流與灰暗領域的碰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無聲的轟鳴在精神層面瘋狂炸響,仿佛兩個世界正在以這片祭壇為中心進行著最殘酷的絞殺與吞噬!唐棠身軀劇烈搖晃,又是一口鮮血抑制不住地噴出,染紅了身前的虛空,但她兀自咬牙硬撐,畫筆非但沒有停滯,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揮灑,壓榨著每一分潛能!
“唐棠!”陳默看到她再次吐血,心如刀絞,卻又無法替代,只能雙目赤紅地將更加洶涌的地脈之力不計后果地灌入地下,那地底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
“陳隊,唐棠姐怕是快到極限了!必須一舉功成!”黃巧蘭適時開口,聲音帶著焦急與“關切”,她手中再次出現數根玉針,白光閃爍,“我再為她行一次針,激發最后潛力,務求一擊必殺!”她的話語合情合理,仿佛全然為了大局著想。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冰冷。她之前的暗手被那莫名的菩提力量所阻,此刻見唐棠已是強弩之末,便想再行險著。這一次,她打算以更巧妙的方式,將一絲極淡的“寂滅真意”混在強大的醫家激發潛能的手法中。這種手法能在短時間內極大提升受術者的力量,但過后會對根基造成嚴重損傷,并且那絲隱藏的“寂滅真意”會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潛伏下來,在關鍵時刻引發不可預料的后果,甚至可能讓唐棠的力量在未來失控。這比直接破壞更加陰險,也更難察覺。
就在黃巧蘭指尖微動,準備再次“相助”之時——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清晰的共鳴之音,如同洪鐘大呂,自遙遠的金剛域方向傳來,穿透空間,無視“靜默”的阻隔,轟然降臨!這一次,不僅是能量,更攜帶著一股清晰無比的“守護”與“凈化”的意志!這股意志與唐棠筆下的生機真言、與陳默引動的地脈之力產生了完美的三重共鳴!
嗡鳴響起的瞬間,黃巧蘭只覺得神魂一顫,那準備刺出的玉針上的力量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竟隱隱有潰散反噬的跡象!她心中大駭,連忙收斂了所有異動,強行將玉針上的力量轉化為最純粹的、毫無花假的醫家提振之術,刺入了唐棠幾處無關緊要的輔穴。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敢再有任何小動作了,那股跨越空間而來的意志,讓她感到了發自靈魂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