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散開些,孫玉厚把田五連拖帶抱地挪到旁邊一個土坎坎的背陰處,讓他靠著崖壁坐穩(wěn)。田五腦袋耷拉著,渾身軟得像根面條。
“哎,萬有啊!我們不再年輕了,過了硬扛的年紀了”孫玉厚苦笑著。
田萬有是田五的原名,他在他那一家子堂兄堂弟中排行第五,又是雙水村的樂天派,擅長唱信天游和編鏈子嘴(順口溜)。
無論是在眾人打棗時節(jié)、村民筑壩工地,還是過年鬧秧歌時,他都能現(xiàn)編現(xiàn)唱,為寂寥的鄉(xiāng)村生活帶來歡樂。
所以大家叫他田五,原名倒少有人知道了。但和孫玉厚這么些老一輩人都是在亂世中相互扶持著過來的,有著一份真情在。
田五也虛弱的回應著,但言語糊混不明,身體不著力。
孫玉厚左右瞅瞅,見沒人特別注意這邊,這才從懷里貼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個細竹筒。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拔開塞子,一股辛辣的酒氣飄了出來。他把竹筒湊到田五鼻子底下晃了晃。
田五昏沉中聞到酒味,鼻子抽動了兩下,眼皮勉強抬了抬。
“喝吧,就剩這一口底子了,提提神。”孫玉厚壓低聲音,把竹筒口湊到田五嘴邊,臉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得意。這玩意兒,關(guān)鍵時刻真能頂事!
田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哆嗦著手想自己拿,卻使不上勁。孫玉厚托著他后腦,小心地把那最后一口酒給他灌了進去。
烈酒下肚,一股熱流竄開,田五喉嚨里發(fā)出“嗬”的一聲,蠟黃的臉上總算泛起一絲血色,呼吸也順暢了些。
他緩了幾口氣,剛想說啥,孫玉厚又變戲法似的,從另一個口袋掏出半塊白面饃,迅速塞到田五手里:“悄聲的,趕緊吃了!”
田五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手里那雪白的饃,又抬頭看看孫玉厚。
饑餓壓倒了一切,他也顧不得問,抓起饃就往嘴里塞,幾口就吞咽下去。饃噎在喉嚨口,他使勁捶了捶胸口,才順下去。
“白面……玉厚,你……”田五喘勻了氣,聲音有了點力氣,眼里滿是驚疑。
孫玉厚趕緊擺手,示意他別聲張,臉上露出憨厚又帶著點狡黠的笑:“甭問,甭問,吃了就行。”他重新塞好竹筒塞子,小心地揣回懷里。
田五靠在土壁上,感受著肚里那點糧食和酒帶來的暖意,身上也不再篩糠似的抖了。
他歇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和油灰,看著孫玉厚,幽幽地說:“玉厚啊……俺看出來了……你家蘭花……沒找錯人……王滿銀那后生……是真稀罕你們一家子……,蘭花有福喲!”
他這話沒頭沒尾,但孫玉厚聽懂了。田五這是猜出那酒和白面饃的來路了。在這能把人熬垮的工地上,這點“不合規(guī)矩”的東西,就是救命的玩意兒。
孫玉厚沒接話,只是掏出煙袋鍋子,按上一鍋煙末,遞給田五:“來,咂一口,緩緩勁。”
田五接過煙袋,就著孫玉厚劃著的火柴點著,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瞇著眼,望著西邊那輪變得柔和起來的日頭,半晌,用他那沙啞的嗓子,低低地哼起了信天游,調(diào)子依舊帶著那股子苦中作樂的勁兒:
“日頭落山羊回圈,
受苦人兒把家還……
脊背朝天手刨土,
為的就是肚兒圓……”
歌聲飄蕩在黃昏的工地,和著遠處勞動的號子,融進了這片蒼茫的黃土坡里。
喜歡平凡的世界之王滿銀的躺平人生請大家收藏:()平凡的世界之王滿銀的躺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