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葉哪經過這陣仗,聽得真切,“呀”地一聲,臉騰地紅透了,趕緊把臉埋在少安的后背,耳朵尖卻豎得高高的,聽著那些玩笑話,心里頭又羞又甜,像揣了塊化了的糖。
少安也覺得耳根子發燒,心里又臊又急,,蹬著車的腿都有點使不上勁。
一邊努力穩住車把,一邊回頭虛張聲勢地吼那些起哄的半大小子:“去去去!瞎叫喚啥!再胡咧咧,看額不捶你們!”
半大娃娃們見他們窘迫,笑得更歡了,竟一路跟著自行車,嘴里不停念叨那幾句順口溜,一直跟到了田福堂家的院壩前。
田福堂家的窯洞里,此時也不清凈。
孫玉亭正蹲在炕沿下,手里捏著個旱煙鍋,愁眉苦臉地跟田福堂訴苦。
“福堂哥,你是不知道,今年這日子難腸得很
鳳英是大地方嫁過來的文化人,本來就干不來重活,地里的活計跟不上。
如令衛紅和衛軍響應號召都上了學,家里少了個掙工分的。
小的衛兵才三歲,天天麻纏,缺不了人。我這當爹的,又得忙隊里的事,又得顧家,真是兩頭難啊……”
他吧嗒抽了口煙,煙鍋里的火星明滅了一下,“眼看要過年了,家里連斤白面都沒有,鳳英天天罵得不安生,我也是沒辦法,你看能不能……”
孫玉亭搓著一雙粗糙的手,臉上堆著愁苦,眼神卻不時瞟向田福堂。
今天也是孫玉亭實在沒辦法了,再不借點錢票,這個年是真沒法過了。
往常年,過小年前后,多少能從他哥家騰挪些,可今年竟然沒動靜。他昨天硬著頭皮去找他哥說說,卻被孫玉厚痛罵一頓,連最心疼他的老嫂子都別過臉去不理他。
他找他那個癱了的老娘哭訴,結果老娘也陪他哭,還問他,是不是媳婦鳳英兒死了,好久沒看見鳳英兒了。哎,他娘也老糊涂了。
結果只摸了個二合面饃出來,氣死個人。回家后雞飛狗跳的,不得安生。
沒辦法,今個兒只得找田福堂借些,好歹把年過了,畢竟他是田福堂的絕對狗腿子。
田福堂坐在炕桌旁,端著個搪瓷缸子,眉頭皺著。
田福堂還是十分看重孫玉亭的,孫玉亭是大隊黨支部委員、農田基建隊隊長、貧管會主任,是田福堂開展工作的得力助手。
孫玉亭對政治活動充滿熱情,積極響應上級指令,執行力強,能敏銳捕捉田福堂的心思,在很多事情上為田福堂出謀劃策,幫助田福堂解決了不少難題,幫田福堂對付金家那些和他不對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