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銀湊近一看,眼睛立馬亮了——是一張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票!上面還蓋著縣百貨公司的紅章。
“永久二八大杠!這票可難搞了,我爸托了老關系才弄來的。”劉正民把票在王滿銀眼前一亮,“明兒一早,我就帶你去百貨公司推車!有了這家伙,你回罐子村,再去石圪節,再去雙水村,羨慕死那些人……!”
王滿銀看著那張輕飄飄卻又份量十足的自行車票,心里熱乎得很,臉上笑開了花:“敞亮!正民,你們家辦事,就是夠意思!”他豎起大拇指,“這下我也算有車一族咯。”
劉正民擺擺手,神色收斂了些,嘆了口氣:“錢和車都好說。就是當初答應你的那個公社工作名額……滿銀,這事兒有點麻纏。”
他彈了彈煙灰,接著說:“我爸當初口氣吹大了,原想著借著這次全縣推廣垛堆肥,咋也能給你在公社弄個臨時工的名額,你憑技術,先當個推廣技術員啥的。我爸才好操作。
誰知道……你自己把推廣垛堆肥的活兒讓給那個王欣花,不聲不響跑去學燒窯。這名額……就沒法按原來說的辦了。”
王滿銀吸了口煙,滿不在乎地笑笑:“我當多大事兒呢。沒事!當初劉叔也說有機會就盡量辦,我知道這里頭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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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的工作名額,多少人盯著,都打破頭爭,眼紅著呢。
我現在心思都在瓦罐窯上,真給我個名額,我還不知道咋整呢。
你趕緊往上爬,等你當上站長、局常委,甚至縣領導,到時一步到位……。”
劉正民看著他這副渾不吝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你呀……真不知道你咋想的。別人擠破頭想要的城市戶口、鐵飯碗,你就一點不上心。
我才當上副站長,我家那口子就催我把她調城里來,哎,難啊……”
“急啥,你不是說縣領導承諾你,明年會再提一級,到時候機會不就來了。
我呀,現在覺得現在農村還不錯,等娶了蘭花后,再考慮去不去城里……”王滿銀岔開話題,他的思念已飄向了雙水村,那里有他心愛的姑娘。
劉正民以為這是在寬慰他的話,滿臉歉意的說“我也會留心的……。”
“對了,說起堆肥,現在各公社搞得咋樣了?”王滿銀拉回思絮,問起他工作上的事情。
“整體還行,各公社進度有快有慢。”劉正民一說起工作,立馬來了精神,“最好的還得是石圪節公社,上到主任,下到干事,都嗷嗷帶頭推廣,還組織各村評比。
雙水村這次得了頭名!你那個小舅子,孫少安,是個人才!技術學得硬,又踏實肯干,腦子還活絡,帶著雙水村堆肥小組,干得像模像樣,肥都撒田里去了,公社領導在大會上都點名表揚!”
王滿銀聽了,臉上露出得意神色,點頭道:“少安那小子,確實是塊好料。只要給他機會,肯定能行。”
“不過……”劉正民往前湊了湊,聲音壓低了些,“雙水村那邊也出了點幺蛾子。聽說村干部為了爭先進,想再次擴大堆肥規模。
打起各家任務豬豬糞的主意了,想全都收歸集體用。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那些喂豬的人家意見大得很!都鬧到公社去了。”
王滿銀眉頭一皺:“豬糞都收走了,自留的飼料地拿啥肥?光上水哪能行?菜長不好,豬吃啥?這不是瞎胡鬧嘛!”
“誰說不是呢!”劉正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不過啊,公社干部去你丈人家倒沒說啥,還挺支持村干部的工作。而且他家的豬糞量也不少。
當然,公社干部看了你老丈人家的豬,也嚇了一跳,那兩頭豬喂得,油光水滑,膘肥體壯,聽說都快一百一十多斤了!
他們一問才知道,是你提過的蚯蚓摻飼料可代替精料。這事兒不小,都反映到縣里來,我們站長還拐彎抹角問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讓我給含糊過去了。”
他頓了頓,眼神帶著探究,用胳膊肘捅了捅王滿銀:“哎,說真的,滿銀,這里頭到底有啥門道?你們真能挖那么多蚯蚓?雙水村也有人學著喂,可挖不了幾天就堅持不下去了,他們挖那點玩意,還不夠塞豬的牙縫。有人私下嚼舌頭,說孫家怕是天天夜里不睡覺,全家出動挖地蚯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