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滿銀揣了半包“大前門”煙,溜達著就到了村委院子。
大隊長王滿江正和會計對賬本,抬頭看見他,咧開嘴就笑了,打趣道:“喲,滿銀?咋現在有空來村委,不在家里陪婆姨?”
王滿銀給兩人散了煙,坐在炕邊說“我那婆姨是閑不住的人,問我自留地的事,這不……”
“哈,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想起你這社員還有三分自留地了?”會計點上煙,點了點王滿銀道“你這滑頭,是該有個能干的婆姨管著”
王滿江更是嘲諷道“你個懶慫,怕早忘了你自留地在那兒了吧,我看,你的那三分自留地,早成草窩了”
王滿銀也不惱,嘿嘿笑:“滿江哥,你就別臊我了!以前是我不著調,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地荒著就荒著了。
如今不是娶了婆姨嘛,蘭花惦記著,讓我來問問地的事兒,順便把她那份也劃上。”
王滿江磕了磕煙灰,站起身拍了拍褲子:“走,我帶你去瞅瞅。你那三分自留地,就在你家后溝崖頭那圪嶗里,東拉河邊上,好坡坎!可惜嘍,往年怕是草長得比糜子還高!”
兩人說著出了村委,順著土路就往村頭后溝走。秋日頭明晃晃地照著,黃土坡上泛著金光。
沒多遠就到了崖頭圪塄,果然見一片地荒著,狗尾巴草、灰條菜長得老高,枯黃一片,風一吹嘩啦啦響。
王滿銀的三分自留地荒的厲害,不光草長的比人高,石頭子兒遍地都是,地樁木界都腐朽不成樣兒。
但這地兒離他家院壩倒是不遠,就一坡一坎之隔。
“喏,就這兒,這三溜是你的。”王滿江用腳點了點地頭模糊的界限,“蘭花的嘛……”他四下看了看,指著緊挨著的一片同樣荒著的地,“就把這邊上三分劃給她,湊一塊,你們兩口子好侍弄。”
說著,他從旁邊撿起幾根早就準備好的削尖了的木樁子,掄起隨身的镢頭,“咚、咚、咚”幾下,在兩家地界上砸得結結實實。“成了,六分地,連成片了。好好拾掇,哎,這待弄出來,怕是要費蘭花好大氣力……。”
王滿銀看著這六分布滿枯草和土坷垃的地,離東拉河不遠,自個兒弄點肥,不會太差,心里此刻莫名有了點著落。
下午,蘭花就扛著鋤頭來了。她看著這片荒地,眼里沒有嫌棄,全是光。她卷起袖子,就開始除草撿石子。
她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攥緊鋤把,身子一躬,那鋤頭就穩穩地刨進了土里,用力一拉,一大片草根連著土就被翻了起來。
她干得麻利,一鋤接著一鋤,額頭上很快見了汗,臉上卻紅撲撲的帶著笑。
王滿銀本想搭把手,蘭花卻推他:“你去瓦罐窯忙你的,這活兒我熟,幾天就給它收拾利索!”
王滿銀沒多堅持,主要他也確實有點怵挖地,太累了,便叮囑了幾句別累著,便轉身走了。身后,只有“嚓嚓”的刨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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