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銀眉頭一皺,指了指架子車:“我今天的任務是裝土……”
“任務改了!現在就去!”劉彪子不耐煩地打斷他,往前逼近兩步,槍托似乎無意地晃了晃,眼神帶著威脅。
王滿銀看著劉彪子那架勢,知道拗不過,心里暗罵一句,只好也拿起自己的帆布挎包,拍了拍身上的土,跟著劉彪子往大灶方向走去。
王三狗見狀,偷偷咧了咧嘴,幸災樂禍不言而喻。
大灶設在工地邊緣一塊平整出來的空地上,支著幾個巨大的帳篷。離得老遠就感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夾雜著糧食蒸煮的味道和煤煙味。
幾十口大鍋冒著熱氣,幾十個婦女和十幾個被派來幫工的“壞分子”正忙得腳不沾地。和面的、切菜的、燒火的、抬蒸籠的,個個汗流浹背,臉被灶火烤得通紅。
劉彪子把王滿銀和王三狗交給灶上一個管事的胖婆姨,交代了幾句就走了。那胖婆姨指著堆得小山似的蒸籠,對王滿銀和王三狗說:“你倆,負責把蒸好的饃抬到那邊案板上去,空了再把生饃籠抬過來上灶!手腳麻利點!”
王三狗一看那摞起來比人還高的蒸籠,以及灶膛里熊熊燃燒的火焰,臉就苦了下來。
王滿銀也沒吭聲,知道這活兒不輕松。他脫下外面的褂子,只穿著一件汗衫,走到蒸籠前。
一股灼人的熱氣熏得他睜不開眼。他和另一個幫工的老漢合力,喊著一二三,用力抬起一籠剛蒸好的黃饃。
沉甸甸的蒸籠燙手,即使墊著破布,也感覺手心火辣辣的。兩人咬著牙,一步一步把蒸籠抬到幾米外的案板上,再由等在那里的婦女們把饃撿到笸籮里。
抬完一籠,又是一籠。汗水像小溪一樣從王滿銀額頭淌下,迷住了眼睛,汗衫很快濕透,緊緊貼在身上。
他中間只跑出去一次,拿起自己的水壺猛灌了幾口水,又趕緊回來。灶上的其他人見王滿銀話不多,干活卻實在,不偷奸耍滑,對他印象倒不錯。
反觀王三狗,則是另一番光景。抬了一籠就嚷嚷著要去茅坑,回來沒干幾下,又說渴得要命,跑去水桶邊舀水喝。
跟他搭伙抬籠的一個老娘們氣得直罵:“懶驢上磨屎尿多!王三狗,你是屬漏斗的?光吃不拉,光喝不干?再磨洋工,看我不告訴楊干事收拾你!”
王三狗嘴上應付著“這就來,這就來”,動作卻磨磨蹭蹭。
直到劉彪子又轉悠過來,瞪著眼吼了他幾句:“王三狗,你找死是不是?再耍滑頭,今晚教育會給你加餐!”王三狗這才嚇得縮起脖子,勉強加快了動作,但嘴里依舊嘀嘀咕咕,一臉不情愿。
王滿銀看著王三狗那副德行,心里冷笑,也懶得理會,只是埋頭干活,心里有著另外的算盤。
下工的號子“滴滴答答”吹響時,大灶后廚上的忙碌也接近尾聲。灶臺前的案面上是擺開架勢迎接村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