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擦過縣醫院的屋脊,就到了醫生換班時間。徐愛云換下白大褂,穿上那件藍布衫。
剛走到門診大廳,就見王滿銀拎著個草兜套著的一套碗具,站在院門口等著,沉穩得很。
“滿銀,等久了吧?”徐愛云加快腳步走過去。
王滿銀轉過身來,咧嘴一笑:“剛等一會兒,不礙事。愛云嬸子,這是咱村瓦罐窯試燒的新瓷碗,看著釉色亮堂,等下讓你家幫著試用一下,提提意見。”他說著就把草兜提了提,里面的瓷碗有些亮眼睛。
“哎呀!你們村的瓦罐廠都能生產精瓷了,真了不起”徐愛云仔細看了下瓷碗,白底藍邊,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她由衷的贊嘆。
“不是精瓷,就是村里知青們搗鼓出的標準化白瓷,不最和大廠好碗瓷比……”王滿銀有些自得又謙遜的說,言語中很是自信。
兩人一起往醫院外走,徐愛云邊走邊說:“今下午,蘭花測了血壓,聽了胎心音,也測量宮高,腹圍,還查了胎位,一切都十分理想。看來你照顧得蠻好”
“是蘭花的體質好……。”王滿銀說著感謝的話。
“蘭花嫁給你算嫁對人了,縣里讓婆姨來醫院生產的都少,你就舍得,不錯!,福軍應該在家做飯呢。”徐愛云對王滿銀感觀不錯,總覺得他的言行舉止不像農村人,甚至世面比干部還廣。
到了縣委家屬院,推開自家院壩門,就聽廚房里傳來“刺啦”一聲響,接著是濃郁的蔥油香味飄出來。
田福軍系著條藍布圍裙,正站在灶臺前炒著菜。
“福軍,滿銀來了。”徐愛云喊了一聲。
田福軍從灶房探出臉來,笑道:“滿銀來了?快屋里坐,我這鍋里正爆著蔥花兒,馬上好!”
徐愛云將王滿銀帶來的瓷碗朝田福軍揚了揚“這是滿銀帶來的新瓷碗,漂亮得很”
“哦!”田福軍接過草兜,打開來仔細看,里面是六個白瓷碗,碗沿上還描著圈淡藍的花紋,“這碗燒得不錯,比柳林瓷廠的碗差不多,了不起啊……。”
王滿銀嘿嘿笑,徐愛云將新碗一摞,放進了碗柜,帶著王滿銀去了正窯。
正準備給王滿銀倒水,就看見兒子和女兒從隔壁窯跑過來,她對曉霞和曉晨說:來給你們滿銀哥倒水,陪滿銀哥說說話,媽去廚房幫忙。”
說著便挽起袖子進了廚房,幫著打下手。
田曉晨利索的給王滿銀倒了杯水,田曉霞機靈鬼怪的去了里屋,轉眼就提著兩瓶酒蹦跳著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滿銀哥,你看!這是少安哥帶回來的,說是黃原那個武……武主任送你的!”
王滿銀接過來一看,是五糧液。他拇指摩挲著光滑的瓶身,對湊過來的曉霞和曉晨說:“這可是好酒啊。用五種糧食釀的——高粱、大米、糯米、小麥、玉米,工序復雜著呢,得固態發酵、陶壇陳釀……尋常人家可見不著這稀罕物。”
曉霞好奇地摸著酒瓶上的標簽:“五種糧食?那喝起來是啥味兒?比咱本地的高粱酒香么?”
“香,不一樣的法香,”王滿銀笑道,“這酒醇厚,回味長。今天就開一瓶,我和你爸嘗嘗。”
曉霞眼珠子一轉,調皮地說:“滿銀哥,我也會喝酒,到時我也嘗嘗,看看這好酒到底好在哪。”
“你可不能喝,這酒烈得很。”王滿銀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