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工的號子響起,日頭已跌近西邊山梁,要把最后一點暖乎氣也抽走了。
王滿銀跟著王滿石老漢,身后跟著三個扛著農具的村民,一起牽著三頭牛、兩頭驢。
慢悠悠地從河川地,往村西頭的牲口棚走。牛蹄踏在土路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驢時不時甩甩尾巴,打個響鼻,鼻息里帶著青草和泥土的混合氣息。
王滿石老漢走在最前頭,手里牽著那頭最壯實的大青牛,也就是王滿銀救治回的那頭胃里有鐵器的病牛,現在這牛是村里的頂梁柱。
病剛好那會,耕兩畝地就得歇晌,如今跟著王滿銀調理,連續干一天活都不帶喘的。
老漢摸了摸牛脖子上油亮的皮毛,嘴里嘟囔著:“還是滿銀你有法子,這牲口養得比以前壯實多了。擱在往年,春耕使喚得狠了,這陣子準保掉膘,走路打晃。你瞅現在,膘沒掉,精神頭還足著哩!”
王滿銀笑了笑,手里牽著一頭黃驢,這驢腿上曾磨出過潰瘍,以前老漢只用灶灰敷敷,越敷越糟,后來他按王滿銀說的,先清創消毒,再用草藥包扎,定期換藥,沒半個月就好了。
“老哥,咱養牲口跟種地一樣,也得講科學。”他說著,拍了拍驢的后背,驢溫順地蹭了蹭他的胳膊。
他又指了指那頭蹄子邊緣有些毛糙的花耳牛,說“老哥,明早得空,把這大花的蹄子拿鏟刀修修,有點長咧。”
“記下了,”王滿石點頭,“按你立的規矩,該到日子拾掇蹄子了。”
說著就到了牲口棚。這地方如今變了樣。早先就是幾堵矮土墻搭個草頂子,四處漏風,地上全是牲口糞尿和的爛泥,夏天蒼蠅嗡嗡成團,氣味沖鼻子。現在圍墻加高了,頂上鋪了新茅草,看著就嚴實。王滿銀帶著人把地面用黃土摻石灰夯得硬實平整,還挖了淺淺的排水溝。
棚里用木柵欄分成了幾個區。靠東是飼喂槽,青石鑿的長槽子擦得干凈;中間寬敞地界是牲口趴臥休息的地方,鋪著厚厚一層干爽的麥秸;西頭留出一塊空地,讓牲口晚上能稍微活動活動腿腳。
王滿石老漢和牽牲口的村民熟門熟路地把牛和驢分別牽進各自的欄里。
牲口們也不用吆喝,自己就走到石槽邊等著。村民們從旁邊的草料房里抱來鍘好的青貯秸稈,又按比例舀了幾勺混合了玉米糝、豆粕的精料,均勻地撒在草料上。幾頭牲口立刻埋頭“沙沙”地嚼起來。
“飲水槽子都刷過了,清水也挑滿了。”王滿石老漢檢查了一遍,對王滿銀說。“以前哪有這待遇,牲口就拴在泥地上,蹄子都磨得開裂。”老漢撒著料,一邊感嘆。
“地面硬化了好打掃,墊上干草能護蹄子。”
王滿銀說著,來到兩頭驢的牽飼喂區,這里砌著石槽,分為粗料槽和精料槽,還有一個專門放鹽磚的架子。
他從墻角的麻袋里抓出一把混合著玉米、豆粕的精料,倒進精料槽,又添了些青貯秸稈,
“您看,這飼料得搭配著來,粗料頂飽,精料補營養,鹽磚能添礦物質,牲口才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