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孫玉亭兩口子的閑窯里,氣味更難聞了。賀鳳英歪在麥草堆上,哎呦哎呦地哼唧,頭發亂得像草雞窩。孫玉亭蹲在對面墻角,雙手插在頭發里,一天一夜,他好像老了好幾歲,眼窩深陷。
窯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田福堂端著煙袋走了進來,田福高跟在身后,像一堵墻。
孫玉亭像被針扎了屁股,猛地彈起來,腰彎得幾乎要折斷,臉上擠出諂媚又惶恐的笑:“福堂哥!福堂哥您來了!我們錯了,真知道錯了!鳳英她個糊涂婆姨,您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田福堂沒理他,目光在窯里掃了一圈,落在麥草堆上的賀鳳英身上,鼻子里哼了一聲,這才看向孫玉亭,用煙鍋桿不輕不重地敲了敲土壁:“知道錯了?批條子的時候我咋跟你說的?讓你把婆姨管好!把日子過起來!你倒好,扭頭就縱著她去你哥家耍橫!還要砸窯?孫玉亭,你長本事了!”
“不敢!不敢了福堂哥!”孫玉亭連連擺手,額頭冒汗,“我回去一定狠狠說她!往后再也不敢了……”
“說你?”田福堂嗤笑一聲,煙鍋差點戳到孫玉亭鼻子上,“你自個兒的問題更大!身為大隊委員,不顧影響,縱容家屬鬧事,破壞團結!你這委員……還想不想干了?”
孫玉亭腿一軟,差點癱下去,聲音帶上了哭腔:“福堂哥!您可不能撤我??!我……我往后一定緊跟您,您說啥是啥!我……”
田福堂看著他這副搖尾乞憐的樣子,心里鄙夷,但臉色稍緩。他需要這條聽話的狗。他放緩了語氣,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玉亭啊,這次影響太壞!我不處理,社員們不服啊!檢討,必須寫!要往心窩子里寫!社員大會上,你給我好好念!念不好……哼!”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孫玉亭如同聽到了特赦,忙不迭點頭:“我寫!我一定往深刻里寫!謝謝支書!謝謝支書開恩!”
田福堂這才把目光冷冷地投向賀鳳英。
賀鳳英早就嚇得縮起了脖子,見田福堂看過來,身子一抖。
“賀鳳英!”田福堂聲音不大,卻像錘子砸在賀鳳英心上。
“你抗拒勞動,偷奸?;皇且惶靸商炝?!這次更是無法無天,上門鬧事,破壞秩序!你眼里還有沒有王法!”田福堂每說一句,賀鳳英的臉就白一分。
“不給你點教訓,你這身臭毛病改不了!縣里基建大會戰,正需要人手。你,準備準備,明天就跟隊上去工地!好好勞動,改造思想!”
“去……去工地?”賀鳳英如遭雷擊,癱在草堆上,嘴唇哆嗦著,“福堂支書,我……我這腰還疼,干不了重活啊……家里衛兵才四歲,離不了人吶……”
“腰疼?撞一下能有多疼?比修梯田、抬石頭還累?”田福堂毫不留情,“衛兵有衛紅看著,餓不死!玉亭寫完檢查也能回去。這事,沒商量!”
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賀鳳英,對孫玉亭扔下一句:“把檢查寫扎實點!”便轉身,帶著田福高出了窯洞。
厚重的木門再次被關上,落閂的聲音清晰而冰冷。
窯內死寂。片刻后,賀鳳英“哇”一聲嚎了出來,這回不再是撒潑,而是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去那基建工地,風吹日曬,抬石頭挖土……還要挨批斗,她想想都覺得天塌了。
窯洞里,只剩下賀鳳英壓抑不住的嚎哭和窗外呼呼刮過的寒風。
…………
感謝“只轉八小時的磨”大大,贈“爆更撒花”,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