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王滿銀也醒了,他穿好衣服,劉正民和趙蘭兩口子早正起床。
他和劉正民說,他還得去田福軍家報個信,回頭再來取自行車。然后出了門。
他和少安去省城考試前,田福軍可是特意交代,一有結果就第一時間告訴他,可不能耽誤。
清晨的縣城,空氣清冽。縣委家屬區在縣城東邊,離農業局不遠。他走到縣委家屬院田福軍家那排窯洞前,日頭剛爬上東邊的山梁,把金色的光灑在院墻上。他整理了一下被風吹得有些亂的中山裝領子,抬手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腳步聲,門開了,是田曉晨,看見他,愣了一下:“滿銀姐夫?你這么早?啊,你從省城回來了?”
“曉晨啊,你大和你媽在沒?”王滿銀笑著問。
“在呢,正吃早飯。”田曉晨側身讓他進去。
窯洞里,田福軍和徐愛云正坐在炕桌邊喝著小米粥,田曉霞拿著個饃在啃。見到王滿銀進來,幾人都有些意外。
“滿銀?你幾時回來的?”田福軍放下筷子。
“昨晚上到的,怕打擾你們休息,就沒過來。”王滿銀站在炕沿前,臉上帶著笑,“福軍叔,愛云嬸,我是來報喜的。少安考上了,西北農學院,三百六十五分,第三名!”
“呀!”徐愛云最先驚呼出聲,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她也顧不上撿,一雙眼睛睜得老大,“真考上了?還第三名?少安這娃……咋這么厲害!”她臉上是又驚又喜的神色,仿佛考上的是自家子侄。
田曉霞歡呼一聲,從炕上跳下來:“少安哥太棒了!”田曉晨也咧開嘴笑了,用力握了握拳頭。
田福軍雖然沒像徐愛云那樣失態,但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彎起,眼里閃著欣慰的光。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錯辯的喜悅:“好,好!這孩子,爭氣!沒枉費大家的一片心,也沒辜負組織上的推薦和期望。”他指了指炕桌,“還沒吃吧?坐下,一起吃點。”
王滿銀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正民哥家吃過了。”他其實是餓著肚子,但不想在田家吃飯。
徐愛云卻已經下了炕,不由分說地給他盛了一碗稠粥,拿了一個白面饃:“趕緊的,坐下吃!這一路奔波,肯定餓壞了。到了這兒還客氣啥?”
王滿銀推辭不過,只好在炕沿上坐下,接過碗筷。田福軍看著他喝粥,問道:“手續都辦利索了?”
“都辦妥了。”王滿銀咽下嘴里的粥,“通知書,藍本本(津貼憑證)都拿到手了。一個月十七塊五,學雜費、住宿、看病都國家管。少安算是端上公家的飯碗了。”
“這就好,這就好。”田福軍沉吟著,“到了大學,才是真正開始學本事的時候。”
吃完飯,王滿銀起身告辭。田福軍也下了炕,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半舊的帆布兜,遞給王滿銀:“滿銀,還得麻煩你個事。這里頭是條‘大前門’,有瓶‘西鳳酒’,你回村的時候,順道捎給我哥。就說我給他的,讓他少抽點旱煙,喝點酒解解乏。”
王滿銀接過布兜,覺得分量不輕,連忙應承:“成,福軍叔,你放心,我一準兒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