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著咋跟天方夜譚似的?王滿銀,你才學幾天燒窯,就敢在這兒胡咧咧!縣陶瓷廠能那么干,是人家有先進機器,咱這兒就是個瓦罐廠,生產的是粗陶,講究的是便宜、耐用,這才是正理。再說了,咱一直都是這么干的,不也好好的嘛。”
李師傅也跟著點頭,旱煙桿在桌子上磕得邦邦響:“就是說嘛,改來改去,萬一出岔子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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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可擔不起這責任。還和泥標準化,定死數?
和泥哪有定死數的!土性天天變,手感時時不同,哪能一個方子用到底。要是這樣,那還要我們這些老師傅干啥!”
張師傅又接著說:“根生,不是俺們老頑固,村里這瓦罐廠可是全村人的衣食指望,出不得錯!這泥料,祖祖輩輩都是腳踩手揉,弄個木桶抽氣?聽都沒聽過,簡直是瞎折騰!”
趙師傅負責燒窯,對測溫錐倒有點興趣,可嘴上還是說:“燒窯看火色,那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本事,靈驗得很!弄些鐵棍棍插上去,可別誤了時辰。”
陶根生趕忙說:“各位老哥,我知道大家心里有顧慮。可咱也得往前看不是?滿銀這娃腦瓜子靈光,他先在陶瓷廠學了些東西,借鑒過來,又結合咱廠情況琢磨出這些法子,說不定真能讓咱的瓦罐變個樣。”
王滿銀也笑著說:“各位師傅,你們的顧慮我明白,我就是個來學習的新娃娃。
可時代在進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政府也一直在宣傳科學,創新,有好的方法可認試一試。
咱也不是一下子就大改,先小范圍試試,要是效果不好,咱再改回老法子就行。
就好比這泥料配比,不都是各位老師傅這么多年摸索出來的經驗嘛,啥原料,咋配比,還得你們把控,只是把每個批次的配比固定下來,讓學徒照著標準來配,你們也能輕松點不是。
趙師傅,看火色您是權威。可有時候夜里,人困馬乏的,難免走神,這測溫錐就好比多雙眼睛幫您盯著,您也能更省心。
那抽氣桶是我根據縣陶瓷廠真空泵原理琢磨出來的,就是多費點人工,萬一有點用,燒出的罐子少裂幾個,咱根據效果試一試,看看劃不劃算。”
王滿銀話說得實在,又捧著老師傅的經驗,態度也放得低,窯洞里的火藥味漸漸淡了。
老師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都沒說話。窯洞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煤油燈燈芯燃燒的“滋滋”聲。
陶根生趕緊趁熱打鐵:“老哥們,滿銀娃說得在理。咱不是要丟老手藝,是想把工藝弄得更穩當、更省力。
我看,咱就先小范圍試試?挑一池泥,照滿銀說的配比和練法弄。燒窯那頭,也試著插幾個錐子看看。成了,咱廠受益;不成,咱立馬改回來,也沒啥損失,咋樣?”
老師傅們互相瞅了瞅,過了好一會兒,趙師傅先松了口,他磕了磕煙袋鍋,緩緩說道:
“唉,根生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就試試?反正咱這老法子這么多年,也沒啥大突破。說不定這年輕人的法子,還真能行。”
見趙師傅松口了,其他兩位師傅也不再反對,只是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陶根生見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嘞!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就準備準備,挑個日子開始試試。滿銀,你可得盯緊點,有啥問題咱及時解決。”
“放心吧,陶叔!”王滿銀眼神堅定,“我一定好好學,爭取讓這次試驗有個好結果!”
接下來的日子,王滿銀跟著老師傅們,按照資料里的方案,一點一點改進工藝。
瓦罐廠的一角就成了試驗地。選土的時候,李師傅看了土性,寫好和泥配比。
王滿銀和陶根生親自帶著兩個年輕后生,嚴格按照李師傅的配比來。用篩網仔細篩原料,和泥的時候,認認真真稱量配比。
人工和完泥,到了抽氣環節,和泥的張師傅背著手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挑點毛病。
那個土制的密封抽氣木桶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那是陶根生從村里喊來的老木匠,用好料做的密封大木桶。氣泵也是手搖式的,簡單。
陶根生帶著兩個后生操作,剛開始用的時候有點麻煩,搖起來嘎嘎響,不過還真能抽出空氣。出泥的時候,泥胚表面看著細膩了不少。
王滿銀在做測溫錐時,趙師傅在一旁打下手。兩人在泥池邊,往陶土里摻草木灰,捏成一排排小維子晾在窯邊。
等晾得半干時,王滿銀又給測溫錐標上號,那號對應多少度,記準了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