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厚磕了磕煙灰:“給娃“洗三”的東西我都備齊了。晾干的艾草一小把,花椒十來粒,新撅的槐樹葉、桃樹葉各幾片,還有一把紅棗,一小撮小米。等到了你姐夫那兒,用這煮水給娃娃擦身子,祛邪氣,圖個健健康康。”
少安點點頭:“潤葉說她過會兒就來,幫著照看奶奶一天。這樣咱家人都能過去。”
孫玉厚“嗯”了一聲,心里松快了些。他對潤葉這女娃,是挑不出半點不是的。
從前家里窮得叮當響,罐子都見底的時候,潤葉也沒疏遠過少安和他家,對炕上癱著的老祖母,更是沒少送細饃,對少平、蘭香也是看顧著。這份不摻任何嫌棄的親近,孫玉厚嘴上不說,心里頭看得重,記得牢。
自打少安考上大學,兩人間的差距小了些,他更是把潤葉當成了自家媳婦看待。
早飯是蘭香煮的玉米面粥,就著腌酸菜和雜面饃,一家人吃得熱熱乎乎。
剛放下碗筷,院壩里就傳來了潤葉的聲音:“孫大伯,少安哥!”
潤葉提著個小布兜進來了,穿著一身半舊的藍布衫褲,干干凈凈。
她先走到少安奶奶炕邊,彎腰看了看,從布包里掏出兩塊用油紙包著的桃酥,輕輕放在老太太枕邊。這才轉過身,對孫玉厚和少安說:
“玉厚叔,你們放心去姐夫家,奶奶這兒有我呢,我給她梳頭、熬粥,保證你們回來她好好的。”
孫玉厚看著潤葉忙活,心里妥帖得很,只說了句:“又勞累你了。”
“這有啥勞累的。”潤葉笑了笑,眼神明亮。
潤葉趁孫玉厚老漢去院壩忙活時把少安拉到邊上說“這次去,你可得和姐夫說好,讓他來村里給知青開開竅,我“大”愁得可不行”
少安微笑著點頭“我上心著呢,那些知青還真有些嬌生慣養(yǎng),但心氣還行……”
日頭剛在東拉河對面的山梁上冒出小半個紅臉,孫玉厚便領著少安三人出了門。
少平和蘭香跑在前面,十三四歲的少年和半大丫頭,腳步輕快,嘰嘰喳喳說著罐子村的熱鬧。
少安走在中間,一根光溜的木扁擔挑著兩頭——一頭是兩只用草繩縛了腳的母雞,撲棱著翅膀咯咯叫;
另一頭是個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里頭裝著五斤黃澄澄的小米,還有幾十個攢下的雞蛋,用谷殼小心隔開。
孫玉厚走在最后,手里提著個舊布袋,里面是“洗三”要用的那些零零碎碎。腳步沉穩(wěn),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
土路被夜露打濕了表面,踩上去軟噗噗的。遠處的山峁溝壑還籠在淡青的晨霧里,近處田里的高粱桿子直挺挺站著,穗子開始泛紅。風帶著燥氣和涼意,吹得人精神一振。
孫玉厚不緊不慢地走著,目光掃過熟悉的田地,心里卻想著罐子村那個剛落地幾天的外孫。
是個男娃,六斤三兩,在縣醫(yī)院生的……這些念頭在他心里滾過,他大女子真是命中帶順,敞亮得很。
這份無法言表又實實在在的歡喜,讓他腰桿挺得筆直。他緊了緊手里的布袋,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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