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樣?俺說的法子管用吧?蚯蚓粉不能多喂,最多百分之十,麥麩也得拌勻,紅薯藤、野菜那些都得搭配好。
豬圈也得收拾干凈,豬這玩意兒,其實可愛干凈了,住得舒坦才肯長膘……”王滿銀的聲音帶著點得意,還有事后的慵懶。
“嗯吶!少平和蘭香現在天天放學就去撈蚯蚓,回來少平就搶著清掃豬圈,蘭香洗蚯蚓……,娘就每天曬……,倆娃娃盼著過年殺豬賣錢,好扯新衣裳呢……”
“等過年,也給你扯一身更鮮亮的!”
“俺才不要……凈亂花錢……”蘭花的聲音低下去,帶著蜜意的羞澀,“哎,你剛才說……你開始挖新窯了?”
“啊,閑著也是閑著,先挖著。等把窯體挖出個樣子,合窯口、安門窗的時候,再請石匠來。”
“那……得多累人啊……俺……俺以后下工了,過去幫你……”蘭花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哼。
“咋?這就想趕緊過門,給俺當婆姨了?”王滿銀低聲笑起來,“還是心疼俺一個人挖窯寂寞,想來陪俺?”
“你……你個沒臉沒皮的!”蘭花羞惱地捶了他一下,卻把他摟得更緊了。
日頭沉西,把天邊染成一匹巨大的綢緞,絢爛卻短暫。
兩人從山圪嶗里出來,蘭花低著頭,臉頰緋紅,連耳垂都紅透了,手指下意識地整理著有些凌亂的頭發和衣襟。
王滿銀挑起那擔豬草,腳步略顯虛浮,臉上卻帶著饕足的笑。
蘭花扛起那個裝著糧食的麻袋,默默跟在他身后。
麻袋不輕,壓得她身子微微傾斜,嘴角卻抿著一絲羞澀的笑意。
東拉河的流水聲“嘩嘩”地響著,像在哼唱一首綿長的歌,裹著黃土高原上的風,陪著他們往村里走去。
日頭偏西,把雙水村南頭那棵老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樹底下蹲著、坐著幾個婆姨老漢,有的納鞋底,有的搓玉米,嘴卻都沒閑著。
“瞅見沒?罐子村那‘二流子’又來了!”一個盤腿坐在石碾上的圓臉大嬸努努嘴,眼睛瞟著山路下來小道。
眾人順她目光望去,只見王滿銀挑著兩大捆青草,步子邁得穩當,扁擔在他肩頭“吱呀吱呀”地響。蘭花跟在后頭,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低著頭,臉頰紅撲撲的。
“嘖嘖,蘭花這女子,心慈面軟,咋就認準這王逛鬼了?”納鞋底的老太太搖搖頭,“前村后莊多少好后生,偏挑了個沒根底的?!?/p>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一個精瘦的老漢磕磕煙袋鍋:“王滿銀這小子,年前還見他在石圪節集市上晃蕩,倒騰些物件,咋今兒個肯下力氣挑擔子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裝樣唄!”圓臉嬸子撇撇嘴,“哄得蘭花暈頭轉向。等娶過門,你看他還干不干?到時候蘭花哭都找不著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