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老漢一前一后爬上窯頂,走到昨天定的中心點位置。趙老漢用木桿立了根吊墜,保證掏洞時不偏。
少安拿著洛陽鏟,雙手攥緊,腰一弓,“嘿”地發力,鏟頭“噗”地扎進土里。拔出來時,帶出一截黃澄澄的土柱。
孫玉厚捏起一點土,在指縫里捻了捻,又湊到鼻尖聞聞:“干爽,沒滲水,好兆頭。”
王滿銀忙前忙后遞工具,清土,蘭花提著水壺上來,倒了碗水給父親遞過去,碗底沉著幾片炒黑的棗片。
孫玉厚接過抿了一口,眉頭又擰起來:“瞎糟蹋!白開水就行!”蘭花往王滿銀身后縮了縮,沒敢應聲。
趙老漢和孫玉厚兩人商量著,孫玉厚帶著少安和蘭花在窯頂往下掏。
他開始安排從窯里開始往上掏,王滿銀跟著他進了新窯里面準備。
窯內煙道口位置早就劃好,現在兩人準備開挖個尺來寬的方洞。
進這個方洞的人得貓著腰,甚至半蹲在炕基里,手里攥著短柄小镢頭和鐵鏟。
順著預估的煙道走向,一點點剔挖黃土,邊挖邊用手摸洞壁,感受土質硬軟:
要是見著紅膠泥,就得慢下來,這土黏性大,容易粘工具,得用鏟刃輕輕刮;碰著沙土層更得小心,怕塌膛,挖一下就得用小筐子把土運出去。
這個方洞,兩人很快就掏好了,趙全程讓王滿銀去窯頂幫忙,他一個人要修整一下方洞,還把余土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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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頂上,少安一下下頓著洛陽鏟,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砸在干燥的黃土上,浸出個深色的小坑。
王滿銀上來接過孫老漢的鏟子,脫了布褂子,露出脊梁,抄起鐵锨把鏟出來的土往筐里裝。
蘭花挑著土筐,腳步輕快,這算是給她自己干活,氣力足著呢。
“偏東半指!往西挪挪!”孫玉厚蹲在鏟口邊,眼睛瞪得溜圓。“再慢些!鏟頭發澀了,怕是碰著硬土層!”
日頭爬到頭頂時,窯頂已經挖出個五尺深的圓坑。少安甩了把汗,胳膊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王滿銀把最后一筐土倒在窯頂不遠處凹洼里,直起腰捶了捶后背,骨頭“咔咔”響。
傍晚收工時,幾人蹲在老窯的炕桌邊啃玉米餅子,喝著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面粥。
趙全程嚼著餅子,忽然停下:“這土怪得很,越往下越見紅膠泥,黏性足得很,抹煙道倒省事。”
第二天下午進度更快。趙全程帶著少安在新窯里往上挖,
小方洞里又窄又黑,得靠窯外遞進來的油燈或馬燈照明,燈芯挑得小,怕耗氧。
煙道口窄,倆人沒法并排干,通常是一個人在里挖,孫少安先在洞口接土,用小簸箕或破筐子傳出去。
趙老漢在里面邊挖邊說竅門,要先探后挖,短進尺作業,支撐防護,控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