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窯里,火盆燃燒著,溫度愈高,壁頂沿上偶爾滴落的冷凝水,砸落在身邊或身上,帶著一絲涼意。
過了好幾分鐘,窯外傳來潑水的聲音。他終于回神翻爬起身,也出了新窯,往老窯門口一掃,窯門還關(guān)合不久,微微擺動著。
嘴角微翹著進(jìn)了舊窯。片刻功夫,蘭花已擦洗了身子,正在準(zhǔn)備做晚飯。看王滿銀進(jìn)門,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再看他。
王滿銀沒臉沒皮的湊過去“蘭花……。”
“你離我遠(yuǎn)些,你這壞人”蘭花臉又紅了,不知是灶火印染的,還是還余怒未消。
“我來幫你燒火……。”王滿銀很有眼力的繞過蘭花的身,到灶膛邊看火塞柴。窯內(nèi)一片火熱。
蘭花此刻心是亂的,也是甜的,她嘴上還嗔怪:“少來這套!油嘴滑舌……,你咋這么不要臉……”
“我們都要結(jié)婚了,親近一下咋了。”
“那也不能光天化日的在新窯里……”蘭花說不下去了,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有些話說不出口。
王滿銀“嘖嘖”的輕笑,引來蘭花嗔怪的一巴掌扇呼在肩膀上,他卻覺得渾身舒坦。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只剩切菜的咚咚聲和塞柴的沙沙聲,偶爾灶膛里也濺炸出火星子的噼啪聲。
飯菜上桌子,兩人間氣氛才融洽起來,應(yīng)該說是蘭花緩過神來了。
再加上王滿銀說起了新窯窗戶裝玻璃的事。
“等烘完窯后,我打算到縣里去劃幾塊玻璃回來安上,亮堂的很”王滿銀率先打破沉默,他呼嚕呼嚕喝了一大口玉米糊糊。
“安玻璃?”蘭花一怔,眉頭一皺,“安那做甚?死貴!還容易打碎。糊上麻紙一樣透亮,還省錢。”
她伸手過去,扯著王滿銀的袖子,“可不能亂花錢了,這又是刮窯又是做門窗,錢像水一樣流出去……而且,村里怕有人說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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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個玻璃不值幾個錢!瞧你摳搜的!”王滿銀捏了捏她的鼻子,“咱結(jié)婚的新窯,安塊玻璃咋了?那個來說閑話?”
蘭花嘟著嘴,手里端著糊糊碗,依然沉著臉,小聲嘀咕:“反正……反正我覺得麻紙就挺好……,你去看看,村里有哪個安了玻璃,還是不要脫離群眾的好”
她一半是心疼花錢,另一半是怕被人揪小辮。她二爸可沒少帶人去批斗金家灣的富農(nóng),經(jīng)常說這個物件是資本主義享樂,那個玩意兒腐蝕人的精神……。
王滿銀也有些恍然,他一時忘了這個特殊的年月。
在整個貧窮的原西縣的各個大隊,村里的窯洞窗戶大多還是用紙糊的,安玻璃是什么玩意,村里人沒這概念。
這會兒玻璃屬于稀罕物,價格不低,而且運(yùn)輸不便。
村里都是些苦哈哈,就算村干部和殷實(shí)人家也根本不去用,也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