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亭不依,掙開孫玉厚的腿,沖到田福堂面前,唾沫星子濺了書記一臉:“田書記!他這是毆打干部家屬!是反革命!您得為我們做主啊!”
田福堂嫌惡地抹了把臉,沒好氣地說:“啥反革命?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玉厚一家人啥樣,村里人誰不知道?不是你媳婦胡咧咧,把人家逼到份上,能動手?先回去,等調查清楚再說。”
孫玉亭還想嚷嚷,被孫玉厚一把拽住。“玉亭,你想干啥?咋個你們還委屈上了……”孫玉厚聲音發(fā)顫,“少安啥性子,你不清楚?你媳婦……你媳婦啥樣,你心里沒數(shù)?我從小把你拉扯大,供你念書,給你娶媳婦……”他說到這兒,眼圈紅了,再也說不下去。
民國二十八年,孫玉厚十六,孫玉亭剛五歲,他爹得癆病死了,丟下他們兄弟倆和老娘相依為命。舊社會,女人不興出門拋頭露面,老娘又是小腳,只能在家里操持,山里門外的事全擱在他一人身上。家里沒地,孫玉厚只好在周圍村子給光景好的人家攬工,好養(yǎng)活老娘和年幼的弟弟。
二十二歲那年,他跟個窮人家的瘦女娃成了親。媳婦雖說面黃肌瘦,對他媽和玉亭卻好得沒話說。那幾年光景雖窮,日子倒也舒心。后來為了多掙點錢,農閑時給石圪節(jié)一家商行趕牛車,翻山越嶺幾十天,到山西柳林鎮(zhèn)馱瓷器。那段時間孫玉厚掙了些大洋,在外頭闖蕩也見了些世面,一咬牙就想供孫玉亭上學。要是弟弟能讀出個樣來,他這輩子的辛苦也算值了。
民國三十六年,孫玉亭十三,趕上戰(zhàn)亂,石圪節(jié)的學校停了。為了弟弟,他給柳林鎮(zhèn)一家陶窯主寫了信。先前孫玉厚在一次事故里,冒死救過那陶窯主的命,兩人還結拜了兄弟。信一到,陶窯主很快回了信,讓他把孫玉亭送過去,一切開銷全包。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就這么著,孫玉厚把弟弟送到了山西柳林鎮(zhèn)。臨走前,他媳婦給孫玉亭備齊了一年的穿戴。他媳婦是看著孫玉亭長大的,早把他當自家娃疼。
一九五四年,孫玉亭初中畢業(yè),進了太原鋼廠當工人。孫家總算松了口氣,老孫家終于有了在外干事的體面人。
一九六O年困難時期,玉亭突然跑了回來,說一個月工資買不了一袋土豆,死活不愿回太原鋼廠,就想在家找個媳婦,參加農業(yè)生產。這可把孫玉厚急壞了,可孫玉亭鐵了心不回,有啥法子?
那陣子家里窮得叮當響,孫玉亭工作五六年,沒往家寄過一分錢,就算回來,也是胡吃海喝一通,再大包小包帶到廠里去。家里那會兒已有三個娃,年紀都小,盡是拖累,一家人餓得個個浮腫。他哪還有能耐給弟弟娶媳婦?可孫玉亭都二十六了,確實該成家了。
孫玉亭還天天在老母親跟前哭鼻子,說年紀大了娶不上媳婦,這輩子就白瞎了。老娘也跟著掉眼淚。孫玉厚看著這個沒出息的弟弟,才明白自己半輩子辛苦全白搭了——這就是命啊。
附近女子家的彩禮太高,家里實在拿不出,他只得再寫信求柳林鎮(zhèn)的老拜識。沒多久,陶窯主回信說,柳林鎮(zhèn)二里地外有個女子愿意跟孫玉亭,兩人以前是同學,叫賀鳳英。
孫玉厚沒法子,只好借錢借糧,盡量體面地給弟弟辦了婚禮,又騰出老窯洞,留給弟弟兩口子住。他自己則帶著一屁股債,另起了爐灶……
再后來,弟弟因為不會勞動,賀鳳英也不會過日子,兩口子把日子過得比他家還不如。
喜歡平凡的世界之王滿銀的躺平人生請大家收藏:()平凡的世界之王滿銀的躺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