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甚至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只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名為恐懼的能量,正從聽筒的另一端瘋狂蔓延。他怕了。他這種靠玩弄輿論和信息差為生的人,最恐懼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變成那個在信息世界里被徹底扒光,一絲不掛地裸奔的可憐蟲!
許久,許久。
他那越來越粗重,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聲,才重新從聽筒里傳來。
“你……你……想怎么樣?”
最終,他用一種近乎于哀求的,帶著絕望顫音的語氣,低聲問道。
“很簡單。”我知道,火候已經到了。我緩緩地說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一條既能讓你從秦家的怒火中金蟬脫殼,又能讓你挽回部分,甚至全部損失的明路?!?/p>
“你……你說……”
“你現在,立刻,去寫第二篇文章。”
“還……還寫?!”高天翔的聲音里充滿了不解和抗拒,“目標……不再是秦家?”
“當然?!蔽依湫σ宦暎澳恰悄繕耸??”
我的目光穿過深夜,望向城市金融區那片燈火輝煌的建筑群,一字一句地,清晰無比地吐出了兩個詞:
“——‘金元寶’!以及,‘金元寶’背后那個真正的操盤手——中融資本!”
“什么?!”高天翔失聲驚呼,聲音瞬間又拔高了八度,“中融資本?!你瘋了?!‘金元寶’的背后是‘中融資本’!他們的老板,可是從京城來的大人物!背景深不可測!我……我惹不起??!那比秦家還要可怕!”
“你惹不起‘中融資本’,難道,你就惹得起現在的秦家嗎?”我毫不留情地反問道,“高總編,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懂得什么叫做‘兩害相權取其輕’?,F在的秦家,已經被你逼到了懸崖邊上,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動用所有力量來讓你毀滅。而‘中融資本’,他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存在?!?/p>
“更何況,”我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他絕對無法拒絕的,閃爍著金光的誘餌,“我得到一個非??煽康南?。‘中融資本’最近正在運作一個規模高達幾十億的信托項目,而且,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本息兌付期。也就是說,他們的資金鏈,現在非常、非常的緊張,就像一根繃緊了的鋼絲,任何一點負面輿論,都有可能讓它應聲斷裂?!?/p>
我循循善誘地為他描繪著未來的圖景:“你想想看,在這個節骨眼上,你,作為一個被他們旗下p2p平臺坑害得血本無歸的‘完美受害者’,突然站出來,把‘金元寶’暴雷的蓋子給徹底揭開,把火,穩穩地燒到‘中融資本’的身上。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做?”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這一次,我能清晰地聽到,高天翔那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和愈發粗重的呼吸聲。我知道,他心動了。
我繼續加碼:“是為了你那區區三千多萬,跟你這個光腳的死磕到底,鬧得滿城風雨,最后導致自己幾十億的項目徹底崩盤?”
“還是,主動找到你,跟你坐下來,安安靜靜地談一談,用一筆‘封口費’,讓你閉嘴,和你達成私下和解?”
我給他畫的這張餅,實在太誘人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兩害相權取其輕”了。這是一條,能讓他從秦家這場必死的渾水里,毫發無傷地金蟬脫殼,又能讓他有機會,從‘中融資本’那頭更肥、更富有的肥羊身上,狠狠咬下一大塊肉來的康莊大道。
這種一石二鳥,化危為機的好事,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我……我該怎么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