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搖了搖頭,我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像一塊投入他狂暴心湖里的石頭。我平靜地,說出了一個,讓他乃至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詞。
“是信心。”
“信心?”奧-馬爾愣住了,仿佛沒聽清我的話,他那粗獷的臉上寫滿了錯愕。
“對,信心。”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走到那塊唯一幸存下來,但也被彈片劃出了一道深深裂痕的戰術白板前。“士兵們,對我們,對這場戰爭,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他們覺得,跟著我們,除了送死,沒有第二條路。”
我頓了頓,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看著他:“而我們,將軍,我們對自己,也快要失去信心了。我們被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暈頭轉向,現在,就像兩只在玻璃瓶里亂撞的沒頭蒼蠅,除了憤怒和絕望,找不到任何方向。”
“在這種時候,補充再多的武器彈藥,都沒有用。因為,軍心,已經散了。”我一字一句地說道,“一支沒有軍心的軍隊,就是一群待在圈里的羔羊,除了任人宰割,別無他用。”
我的話,像一記記重錘,毫不留情地,狠狠敲在了奧馬爾的心上。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因為他知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切中要害,都是血淋淋的現實。
“那我們該怎么辦?”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懇求的意味。在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威風八面的將軍,而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求助者。
“很簡單。”我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變得異常明亮,甚至透著一股駭人的光芒,“既然,我們缺少信心。那我們就,去‘融資’。”
“融資?”奧馬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個現代商業詞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怪異。
“沒錯,融資。”我轉過身,拿起一支幸存的記號筆,在白板那道猙獰的裂痕旁,用力地,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兩個字。那兩個字,仿佛蘊含著某種魔力,瞬間讓整個帳篷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稀土。
我放下筆,回頭看著奧馬爾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嘴,緩緩開口:“還記得嗎?我之前跟你詳細分析過的,那座,就位于我們和政府軍、以及另一支反抗軍三方勢力交界處的,法國人的稀土礦嗎?”
“記得。”奧馬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試圖理解我這瘋狂的邏輯跳躍,“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的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近乎瘋狂而又極度大膽的弧度,“皮埃爾和他的‘阿爾法’,送了我們一份如此沉重的‘大禮’,我們作為禮尚往來的東方人,也應該,回敬他一份。”
我伸出手指,遙遙地指向了礦山的方向,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們,要去他的礦山上,開一場,別人都意想不到的,盛大的派對。”
奧馬爾的眼睛,猛地,瞪到了最大。他像被蝎子蟄了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
“你瘋了?!林!你徹底瘋了!”他失聲叫道,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我們現在,連自己的家都快守不住了,你還想,去主動攻擊法國人的核心資產?!那里的防御,肯定比戴維那個該死的鉆石礦,還要嚴密一百倍!我們剩下的這點人,這點武器,沖上去,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那就是去送死!”
面對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我卻只是平靜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讓他感到陌生的、掌控一切的從容。
“誰說,我們要‘沖’了?”
我看著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吐出了改變戰局的關鍵一句:
“我們,不是去‘打’的。”
“我們,是去‘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