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用在非洲學到的那一套,把‘常青社’那幾個老家伙,連根拔起了?”他一字一頓地問。
我點了點頭。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又給我倒滿一杯酒。“浩然,你長大了,也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強,但也更……可怕。”
“李叔,如果我不變得可怕,現在躺在墳墓里的,可能就是我。”
“我懂。”老李點了點頭,他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認真,“但是,你要記住。真正的強大,不是你能征服多少土地,打敗多少敵人。而是當你回到家,能對著你的老婆孩子,露出最安心的笑。守好你身邊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比征服整個世界,要難得多,也重要得多。”
老李的話,像一柄重錘,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李叔,我記住了。”
當我帶著一身酒氣,回到靜湖山莊時,已經是深夜。
別墅里很安靜,只留著一盞昏黃的壁燈。我輕手輕腳地走上二樓,諾諾的房門虛掩著,我透過門縫,看到秦若菲正趴在兒子的床邊,已經睡著了。她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顯然是守著守著就睡著了。
我走進去,將她輕輕地抱了起來。她很輕,在我懷里,像一片羽毛。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睫毛顫了顫,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嗯。”我將她抱回了主臥室,輕輕地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我轉身想去客房,手腕卻被她拉住了。
“我們……能聊聊嗎?”她看著我,眼神清明,沒有絲毫睡意。
我點了點頭,在她的床邊坐下。
那個夜晚,我們聊了很多。秦若菲第一次,向我完整地袒露了她當年的全部心路歷程。她告訴我,當時她發現自己懷孕時,‘常青社’已經開始對她父親的產業進行圍剿,她知道那是一個必死的棋局。她之所以用最決絕、最傷人的方式逼我離開,甚至不惜欺騙我說打掉了孩子,就是為了把我徹底摘出去,讓我活下去。
“我賭你是一只打不死的瘋狗,”她看著我,眼眶泛紅,“我賭你總有一天,會帶著一身本領回來。但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會以這樣一種雷霆萬鈞的方式。”
她的聲音里,有愧疚,有痛苦,更有藏不住的后怕。
而我,也第一次,向她講述了我在非洲的經歷。我講了那些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日子,講了我是如何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勢力。我沒有渲染血腥,但那些平靜的敘述背后所隱藏的殘酷,她懂。
當我說完最后一個字,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我們之間那道由仇恨、誤解和時間構筑起來的厚墻,在這場深夜的坦白局中,開始一寸寸地崩塌。
“對不起。”我們幾乎是同時說出了口。
說完,我們相視一笑,那笑容里,有苦澀,有釋然,更有歷經滄桑后的惺惺相惜。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溫柔地灑了進來。我看著她被月光勾勒出的柔美側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涼,但在我的掌心里,很快就變得溫暖起來。
這個動作里,沒有情欲,沒有占有,只有一種飽經風霜后的互相慰藉,和對未來的……一絲期許。
“睡吧。”我輕聲說。
她沒有抽回手,只是點了點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安詳的睡顏,握著她的手,一夜未眠。
我曾以為,我是歸來的國王,要奪回我的王國。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只是一個迷途的旅人,而這里,有我渴望已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