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云閣的名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雖未至滔天,卻也足以傳至那高居九天之外、俯瞰洪荒眾生的圣人耳中。天道之下,凡有顯著變數,皆難逃圣心感應,更何況是一個在量劫之后迅速崛起、理念獨特且與“人道”氣運隱隱相連的新興勢力。
**昆侖山,玉虛宮。**
元始天尊高坐云床,周身繚繞著清圣仙光,闡述著玉清仙法至理。殿下,廣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等十二金仙恭敬聆聽,道韻流轉,一派玄門正宗氣象。
然而,當日課結束,眾弟子退去后,元始天尊那仿佛蘊含諸天寰宇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淡漠與不喜。他的目光穿透宮闕,望向了東海方向,雖因閑云嶼周天云霧萬象陣的遮蔽無法直接窺視,但那冥冥中與“閑云閣”相關的天機軌跡,卻在他心中清晰映照。
“閑云閣……”元始天尊低聲自語,聲音不帶絲毫情感,“不修玄門正法,不明天數綱常,聚集烏合之眾,行那所謂‘有教無類’之事,更妄言引導‘人道’……此乃**無序**之舉,擾亂天機,不合禮法。”
他崇尚根腳出身,注重秩序與規矩,認為萬物皆應遵循天道定下的軌跡與位階。閑云閣那種不問跟腳、只聚奇才的理念,在他眼中便是對固有秩序的挑戰與破壞。尤其是其插手“人道”,試圖引導人族走向,這在元始看來,更是逾越本分,干涉天道運轉。若非此勢力目前尚在海外,行事也算有度,未曾造成太大惡果,加之量劫剛過,天機混沌,他或許早已降下法旨,斥其為“旁門左道”,令其解散了。
“根腳不明,理念駁雜,難成大器。”最終,元始天尊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收回目光,不再過多關注。只要其不觸及玄門利益,不公然違背天道秩序,便暫且由它去。但若其行為逾越,他絕不介意出手“撥亂反正”。
**金鰲島,碧游宮。**
與玉虛宮的清冷肅穆不同,碧游宮內萬仙來朝,氣象萬千。通天教主坐于上首,周身劍氣隱現,截天之道意縱橫捭闔。多寶道人、金靈圣母、無當圣母、龜靈圣母等隨侍七仙及眾多弟子分列兩旁,氣氛熱烈而充滿生機。
通天教主同樣感知到了閑云閣的存在,但他的反應,卻與元始截然不同。
他那銳利如劍的目光中,非但沒有不喜,反而流露出了濃厚的**興趣**。
“不同跟腳,只聚奇才?于亂世求存,亦求同道?呵呵,有趣,當真有趣!”通天教主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閑云閣,倒是頗有幾分我截教‘截取一線生機’,有教無類的影子。”
他創立截教,本就是為眾生截取那一線超脫之機,門下弟子遍布洪荒,種類繁多,不乏根腳尋常之輩。閑云閣的理念,雖然具體形式不同,但其內核中那種不拘一格、匯聚英才的包容性,以及那份在逆境中尋求道路的堅韌,都讓通天教主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
尤其是閑云閣提出的“人道之火,可以燎原”,更是讓通天眼中精光一閃。他深知人族乃女媧所造,身負大氣運,未來不可限量。這閑云閣能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并試圖加以引導,其眼光與魄力,非同一般。
“云逸……疑似與天道有緣,身負功德,更與那新立的輪回有些因果……”通天教主指節輕輕敲擊著云床,推演著天機,“此子,是個變數。其閣,亦是一股新生的、充滿活力的力量。”
他并未像元始那樣,因理念不合便心生排斥。相反,他認為洪荒天地,正需要這樣的變數與活力,來打破舊有的僵局。只要這閑云閣不行那滅絕人性、倒行逆施之事,他倒是樂見其成,甚至……可以考慮在適當的時候,結一份善緣。
“多寶。”通天教主開口道。
“弟子在。”多寶道人上前一步。
“日后若遇閑云閣門人,可觀察其行止,若無惡跡,不必為難。或許……未來可引為奧援。”通天教主吩咐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弟子遵命。”多寶道人躬身領命,心中已然明了師尊對此新興勢力的態度。
**八景宮、媧皇宮、西方極樂世界……**
太清圣人老子,無為而治,對閑云閣的崛起只是靜觀其變,并未明確表態,但其贈予云逸《道德經》手稿之舉,本身已說明了一些問題。
女媧娘娘身合天道,心懷造化,對于閑云閣引導“人道”、救助人族的行為,自然是樂見其成,隱有一絲贊賞。
而西方接引、準提二位圣人,則更多是從“因果”與“度化”的角度考量。他們注意到閑云閣匯聚了不少“奇才”,且理念獨特,認為其與西方有緣,未來或可嘗試度化其核心人物,將這股新生力量納入西方教體系,以助大興。只是目前時機未到,且閑云閣遠在海外,難以接觸,故而暫且記下,靜待機緣。
圣人的目光,如同無形的大網,籠罩著洪荒。閑云閣的崛起,已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元始的不喜,通天的興趣,老子的靜觀,女媧的默許,西方的算計……種種態度,交織成一張復雜的棋局。
而此刻,遠在閑云嶼的云逸,雖無法清晰感知到圣人的具體態度,但他憑借與“墟”日益加深的聯系以及對因果的敏銳,已然隱隱察覺到,閑云閣似乎已經進入了一個更高層次的“視野”之中。
他站在青霖苑外,看著苑內青蘅正無憂無慮地追逐著靈蝶,又望向那被云霧大陣守護的寧靜家園,目光深邃。
“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低聲輕語,“既然已入局,那便唯有步步為營,謹慎前行了。”
他深知,在圣人眼中,如今的閑云閣或許還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但棋子,未必不能成長為棋手。他要做的,便是利用這難得的平靜發展期,不斷積蓄力量,提升自身與閑云閣的實力,直到有一天,能夠擁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那來自九天之上的目光,乃至……落子于這洪荒大世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