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最后寧靜（第1頁）

周天星斗與都天神煞的驚天碰撞，如同兩聲沉重的喪鐘，敲響了巫妖時代最后的倒計時。那席卷洪荒的規則動蕩與能量風暴逐漸平息，留下的是一片更加殘破、更加死寂的天地。星辰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空氣中彌漫著劫灰與血銹混合的刺鼻氣味，連風都帶著嗚咽。

不周山方向，那沖霄的煞氣已然回落，如同巨獸垂死的喘息，帶著不甘與悲涼。三十三天外，周天星斗大陣的光芒雖略有收斂，但那冰冷的星輝依舊籠罩四極，昭示著其不容置疑的統治力。

所有人都明白，那短暫而激烈的規則對撞，并非終結，而是最終毀滅的前奏。如同兩張拉滿的弓，在最后一次試探性的撞擊后，弓弦已然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下一箭，必將石破天驚，決定生死。

在這山崩海嘯前的極致壓抑中，閑云閣，這片深藏于地底的“孤島”，反而陷入了一種異樣的、暴風雨眼中的寧靜。

聚義廳內，沒有往日的議事喧囂，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擺開了數壇靈酒、幾碟簡單卻精致的靈果點心的長案。云逸坐于上首，木巖長老、齊峰、石堅、風行、小蕓、青蘅、柳氏、趙明，以及新加入不久、氣息尚有些虛浮的玄樞、鐵棠、寒鑒、百草，盡數在列。

沒有歌舞，沒有喧嘩，只有靈酒倒入玉杯的潺潺水聲，以及那彌漫在空氣中、沉重得幾乎化不開的肅穆。

云逸舉起手中晶瑩的玉杯，杯中琥珀色的靈酒蕩漾著微光。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張面孔，有相伴多年的老友，有中途加入的伙伴，也有剛剛從命運懸崖邊被拉回的“遺珠”。他們的眼神中有緊張，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種歷經磨難后沉淀下來的堅定，以及對眼前之人毫無保留的信任。

“諸位，”云逸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撫平躁動的力量，“外界風云變幻，劫運滔天，巫妖終戰，已在弦上。此乃開天辟地以來未有之殺劫，其威能，足以重定地水火風，再造洪荒乾坤。”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深邃：“我閑云閣，立身于此間，不求聞達于諸侯，不慕權勢于天地，只愿為諸位，也為這洪荒間不愿隨波逐流、不甘淪為劫灰的‘同道’，保留一方凈土，一線生機。”

“然而，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劫難，波及之廣，威力之巨，遠超以往。即便是這深潛之地，亦不敢言萬全。”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坦誠的沉重，“今日，以此酒，敬諸位。敬我等相識于微末，相守于亂世。敬這份于絕境中亦不放棄的求道之心，敬這份超越血脈跟腳的袍澤之誼。”

說罷，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化作溫潤的靈氣散入四肢百骸，更有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眾人默然，皆舉杯共飲。靈酒的醇香在口中化開，驅散了幾分心中的寒意。連平日里最是跳脫的齊峰，此刻也只是默默地將酒灌下，粗獷的臉上寫滿了凝重。

木巖長老放下酒杯，撫須長嘆：“老朽蹉跎半生，歷經兇獸、龍漢之劫，本以為早已看透世事無常。然，得遇閣主，入此閑云閣，方知這洪荒之中，尚有如此超然物外、卻又溫情留存之地。能與諸位同道于此亂世并肩，老朽……無憾矣。”

石堅緊握著酒杯，指節有些發白，沉聲道：“閣主放心，只要石堅還有一口氣在，定護得陣法周全，絕不讓外界災劫，擾了閣內安寧！”他是閑云閣的盾，話語雖樸實，卻重逾千斤。

風行目光銳利，接口道：“情報網絡雖已收縮，但耳目尚存。我等必如潛淵之魚，靜觀其變，為閣主，為閑云閣，捕捉那稍縱即逝的生機。”

小蕓、青蘅、柳氏、趙明等人雖修為尚淺，此刻也紛紛表態，眼神清澈而堅定。他們早已將閑云閣視作了家，將云逸視作了主心骨。

新加入的玄樞、鐵棠、寒鑒、百草四人，感受著這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圍，心中更是感慨萬千。他們本是必死之人，是云逸于劫難前將他們撈回，給予了新生。此刻，聽著眾人質樸卻真摯的話語，那股劫后余生的茫然漸漸被一種歸屬感與責任感取代。

玄樞率先起身，對著云逸深深一揖：“前輩救命之恩，玄樞沒齒難忘！晚輩雖陣法粗淺，愿竭盡所能，助石堅大哥穩固陣法，貢獻綿薄之力！”

鐵棠甕聲甕氣地道：“俺老鐵別的不會，就會打鐵煉器！閣內若有法寶、陣基需要維護鍛造，盡管吩咐！”

寒鑒抱著他的冰鏡，小臉認真：“寒鑒……會看好東西，也能幫忙看看哪里冷熱不均，或許……對陣法穩定有點用。”

百草柔聲道：“百草略通藥理，愿負責照料閣內靈植，并為大家調理傷勢，以備不時之需。”

看著眾人，云逸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再次為自己斟滿一杯酒，舉杯道：“好！有諸位同心，我閑云閣，必能渡過此劫！此杯，不敬天地，不敬鬼神，只敬我等自身！敬這于絕境中，亦要生生不息的——閑云之道！”

“敬閑云之道！”